寿春,袁术的“皇宫”,实为僭越改建的州牧府内,丝竹管弦之声靡靡,酒宴正酣。
此处虽然并未正式称帝,但是礼仪,车马,装扮已经奢华僭越。其中心思,有心人皆知。
袁术高踞主位,身着华服,志得意满地听着各地传来的战报。
闻听纪灵袭破陈国、刺杀刘宠,张勋击溃曹豹,雷薄成功阻滞刘备大军于汝南边境,尤其是得知孙策应约猛攻江夏,连连得手时,他不禁抚掌大笑,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好!好!好!”袁术满面红光,骄矜之色溢于言表,“曹操?陈登?刘备?哼!不过皆是些跳梁小丑!曹操阉宦之后,陈登徐州小吏,刘备更是织席贩履的破落户!”
“焉能与我汝南袁氏四世三公的累世贵胄相比?朕……咳咳!”他险些又将那僭越的自称脱口而出,连忙假咳两声掩饰,“本将军略施小计,便叫他们焦头烂额,首尾难顾!看来,天命果真在吾!”
谶语曾言,代汉者当涂高也,他字公路,既涂也,岂不是天命让他做天子乎?
把玩着手里的传国玉玺,他得意洋洋地将目光投向席下一位座位靠后、面容沉静的年轻文士,举杯示意道:
“子敬啊!此番诸路并进之策,皆赖你之奇谋!果然奏效!尤其是你说动那孙伯符出兵江夏,真是神来之笔!”
“那小子勇则勇矣,不过一介匹夫,正好为我所用,牵制刘表老儿!来,满饮此杯!”
那被称为“子敬”的身形高大,模样周正的青年,正是鲁肃。他闻言,脸上却并无半分喜色,反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愤与无奈。
他起身,恭敬却疏离地举杯回敬,语气平淡:
“将军谬赞了。此乃将军洪福齐天,麾下将士用命,肃岂敢居功?”
“孙讨逆出兵,乃为报父仇,顺势而为,肃不过顺水推舟而已。”他刻意避开了“献策”的说法,将功劳推得一干二净。
席间,主簿阎象冷眼看着这一幕,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脸上写满了不悦与忧虑。他乃袁术麾下老臣,虽忠心耿耿,却一直反对袁术称帝的妄念,主张谨守臣节。
如今见袁术不仅僭越日甚,更对一个来路不明的年轻人言听计从,施行如此激进冒险、树敌众多的策略,心中更是焦虑万分。
他对鲁肃抢尽风头感到不满,更对袁术的骄狂昏聩深感失望,不由得重重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袁术正沉浸在“运筹帷幄”的自我陶醉中,并未留意到鲁肃的异样和阎象的不满。
他之所以能留下鲁肃并迫其献策,全因月前的一桩巧合。原居巢令周瑜弃官投奔孙策,引起了袁术的警觉。
他派探子严密监视与周瑜交好的江淮士人,恰好截获了准备举家南迁避祸的鲁肃。袁术以鲁肃家族安危相胁,强逼其为自己效力。
鲁肃为保族人,只得虚与委蛇,献上这“多方牵制”之策,本意或是希望袁术兵力分散,露出破绽,未曾想初期竟真的奏效,反而助长了袁术的气焰。
此刻见计策成功,袁术越发得意,看着鲁肃,仿佛看着一件珍贵的工具,忍不住许愿道:
“子敬大才!且安心留在本将军麾下!待日后平定天下,必封卿为九卿,不,三公!让你鲁家也光耀门楣!哈哈哈哈哈!”
鲁肃垂下眼帘,掩去眸中复杂的情绪,只是默默坐下,不再多言。
众人散去后,鲁肃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被袁术兵卒守卫的家中,白日里在袁术宴席上的虚与委蛇早已褪去,只剩下满脸的疲惫与深深的屈辱。
他屏退左右,独自坐在书房内,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第一次对自己的才智产生了强烈的悲哀。
“若我鲁子敬只是个目不识丁的庸碌之辈,袁术或许看都不会多看我们一家一眼。”
“即便最终难逃屠戮,待到朝廷王师平定淮南之日,我鲁氏一门也可算作不屈殉国,保全清名,甚至……甚至暗中安排,未必不能存续一缕香火。可如今……”
“正是因为这几分所谓的才智,竟被逆贼胁迫,为其出谋划策,助纣为虐!虽为保全家小,不得已而为之,然此等行径,与从逆何异?”
“将来史笔如铁,我鲁肃岂不成了袁术篡逆的帮凶?有何面目见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这种才华反成负累、陷自身与家族于不忠不义之境的痛苦,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内心。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
鲁母端着一碗羹汤走了进来,她目光依旧清澈而坚定。她看到儿子眉宇间化不开的愁绪和自责,心中已然明了。
她将羹汤轻轻放在案几上,走到鲁肃身边,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儿子的后背,如同他幼时受了委屈一般。
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用无声的陪伴给予安慰。
良久,鲁肃终于无法再压抑内心的煎熬,抬起头,,声音沙哑地说道:“母亲……儿以为,我等如今助那袁术,形同从逆,恐污了鲁氏门庭,将来无颜见先人啊!”
鲁母闻言,手上动作微微一顿,随即更加轻柔地拍抚着他,语气平静却带着决然:
“我儿何必如此自责?袁术倒行逆施,篡逆之贼,天下共知。我儿今日所为,为保全阖族性命,不得已之权宜之计,岂是真心附逆?”
“老身虽居深宅,亦闻天子还于旧都,朝廷颇有中兴之象。我儿胸有韬略,志在匡扶社稷,岂能长久困于此地,为虎作伥?”
鲁肃抬头,看向母亲。
鲁母收回目光,凝视着儿子,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肃儿,听为娘一言。若有机会,不必以家小为念,当设法逃离这寿春牢笼,前往长安,投效朝廷,堂堂正正为国效力,助天子扫平逆贼!”
“如此,方不负你平生所学,亦能洗刷今日之耻!我鲁家满门,自有天命,纵有万一,能为国尽忠,死得其所,亦强过在此苟且偷生,背负叛逆之名!”
母亲的话语,如同惊雷。
他万万没想到,平日里温婉持家的母亲,在关键时刻竟有如此刚烈决绝的见识和气魄!
鲁肃怔怔地望着母亲,他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沉声道:
“母亲教诲,儿……铭记于心!儿定会寻机脱身,绝不辜负母亲期望,绝不辱没鲁氏门风!”
鲁肃看着母亲,心中除了悲凉也有一丝希冀。之前虽然和周瑜准备迁往江南时没能料到被袁术扣押,但他认为周瑜的智谋应该能明白他的身不由己。
至于朝廷,他的战略貌似没有缺漏,却有一处破绽,不知道讨伐军中是否有人能够识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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