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段煨大营灯火通明,与张济营寨几乎相连。段煨下令,好酒好肉尽数搬出,款待张济麾下士卒。帐内,宴席铺设整齐,段煨与张济对坐,酒过数巡,气氛看似热络,实则暗流涌动。
段煨举杯,故作随意问道:“文忧兄,此番怎不见贤侄同来?听闻北地枪王少年英雄,某还想见上一见。”
张济眼底闪过一丝警惕,面上却笑道:“我侄儿年轻识浅,性情毛躁,这等大事,带他来只怕误事,故令其在营中值守。”
此时,隐在帐幕阴影中的钟繇微微摇头,向段煨递去一个眼神,手指隐晦地向下压了压——意在生擒,不可擅杀。
段煨会意,却见钟繇忽然从暗处缓步走出,袍袖轻拂,神色平静。
张济一怔,酒杯顿在半空,狐疑地看向段繇,又看向段煨:“忠明兄,此乃何人?面生得很。”
他话音未落,帐帘猛地被掀开,数名顶盔贯甲的锐士疾步闯入,弓弩上弦,寒光闪闪的环首刀瞬间便有三四把架在了张济的脖颈之上!冰凉的触感让他汗毛倒竖。
他麾下护卫甲士也别第一时间控制各个刀剑架在脖子上,只需一下就能让他们身首异处。
张济猝不及防,愣怔一瞬,随即暴怒,挣扎着欲起,却被身后甲士死死按住。他双目赤红,死死瞪向段煨,嘶声怒骂:“段忠明!你这无信无义之徒!安敢诈我?!”
段煨冷哼一声,豁然起身,居高临下看着他:“无信无义?究竟是谁包藏祸心,妄图劫持天子,行那大逆不道之事?某乃大汉之臣,护驾乃是本分!今日擒你,正是为国除奸!”
张济闻言,如遭雷击,猛地想起段煨与天子兵马合流已近两万之众,且据险而守,自己此刻身陷敌营,外围兵马纵有数千,群龙无首之下,又如何是对方对手?
此事一想明白,顿时心寒。
此时,钟繇方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张将军,陛下素来仁厚,念你昔日于李傕、郭汜乱长安时,虽有从逆之实,然最终出面调停,免却了更多兵祸,于百姓算有微末之功。故特旨,予你一线生机。”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直视张济:“若你此刻肯幡然醒悟,下令所部归顺朝廷,陛下可允你戴罪立功,免去一场无谓厮杀,保全你麾下兵卒性命。如若不然……”
钟繇话音未落,帐外一骑快马奔至,一名军校疾步入帐,对段煨和钟繇拱手朗声道:“报!镇西将军、征东将军已依计率精兵星夜东出,直扑弘农郡治!此时应对已经围住城池了!”
消息如同最后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张济心头。
弘农是他的根本之地,如今被围困,眼前兵败被擒,纵有万般不甘,也已退路尽断,腹背受敌。
张济脸上血色霎时褪得干干净净,挣扎的气力仿佛瞬间被抽空,挺直的脊梁猛地垮了下去,颓然跌坐回席上,面如死灰。
眼看火候已到,钟繇对失魂落魄的张济缓声道:“张将军,既如此,便请修书一封,召令侄前来议事吧。切记,莫要妄动他念,方能保全你叔侄及帐外数千将士性命。”
张济面如死灰,长叹一声,知大势已去,只得依言写下书信,召张绣前来。
约莫半个时辰后,张绣才带着些许疑虑踏入大帐。他刚一进来,两旁甲士便一拥而上,迅速将其缴械绑缚。帐外,他带来的数十亲卫骑兵,也早被段煨预先埋伏的人马团团围住,刀枪相向,在不明就里与重重围困下,只得弃械受降,与先前已被酒肉安抚的张济部卒聚在一处,惶惶不安。
张绣猝不及防被缚,又见自家叔父颓然坐于席上,面无人色,先是愕然,随即奋力挣扎,怒视段煨吼道:“段忠明!安敢如此欺我!叔父!莫要被他唬住了!杨奉、杨定何等人物?不过是些争权夺利的匹夫,与段煨更是素有旧怨,他们岂能真心配合,布下此局?此中必有蹊跷!”
他年轻气盛,只以为这是段煨设下的简单圈套,却全然不知近日天子麾下已然脱胎换骨,更不知此计乃天子首肯、钟繇谋划、诸将协同所致。
钟繇在一旁冷眼旁观,见张绣犹自叫嚷不服,心中只是摇头,暗忖:“夏虫不可语冰。彼辈焉知陛下之能,焉知我护驾军心之变?”他自然不会多费唇舌去向一个阶下之囚解释天子近日的英明决断与军中上下一心的气象,只是内心愈发感慨:“若非陛下圣明烛照,识人善任,将士用命,彼此信任无间,安能行此奇计,兵不血刃而擒二獠?”
直至深夜,一骑快马再次驰入大营,带来确凿消息:杨奉、杨定已率军趁虚而入,控制弘农郡城及周边关隘,张济老巢已失。
消息传来,张济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破灭,与张绣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彻底的绝望与无奈。挣扎叫嚷的张绣也终于安静下来,愣在原地,这才明白自己叔侄二人从头至尾都已落入算中,步步皆输,只得颓然认命。
……
夜色深沉,弘农县城一角,一处看似寻常的宅院悄无声息地隐在街巷阴影中
院墙不高,木门紧闭,门楣楣上无匾无字,与左邻右舍并无二致。院内陈设更是简朴。
堂内,油灯的光晕勉强照亮书案一角。一位中年文士独坐灯下,身披一件半旧的深色袍服,手持竹简沉思。
他面容清癯,下颌留着修剪整齐的短须,但那一双眼睛,即便在蹙眉沉思时,也难掩其深处的幽邃与洞察。
“郭阿多……竟就这般死了?”他低声自语,“杨奉、杨定麾下,何时出了这等人物?竟能阵斩郭阿多?”
他轻轻摇头,“郭汜纵有千般不是,轻敌冒进,其麾下西凉精锐却非虚设。便是败,也不该败得如此彻底……除非……”
他话音顿住,眉头锁得更紧,眼中锐光一闪而逝。那护驾军中,定然发生了某种超乎他预料的变化。令他这等惯于料算先机之人,也感到了事情正在脱离掌控。
轻微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一名面容温婉的妇人端着一碗羹汤走近,轻轻放在案上,看着丈夫紧锁的眉头,眼中满是忧色。
“夫君。”妇人声音轻柔,“既已从长安那等险地脱身,便是天大的幸事。何必再为这些打打杀杀之事劳神?若是此处也不安稳,我们再往别处去便是。天下之大,总有……”
“天下之大?”,此人,也就是脱离长安十数日的贾诩苦笑道,“夫人,如今这天下,何处可去?”
“如今郭汜首级想必已传檄关东,天下诸侯,谁不想拿我这‘贾文和’的人头,去换一个‘为国除奸’的美名?莫说曹操、袁绍,便是那张扬、刘表,恐怕也乐意得很!届时,只怕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死无葬身之地!”
妇人闻言,脸色微微发白,声音更低了些:“那……那便隐姓埋名,觅一处山野荒村,再不问世事,可好?”
“隐姓埋名?”贾诩看向结发多年的妻子,目光深沉,“董卓死后,吾为求自保,献计李傕反攻长安,致使祸乱,京师再遭涂炭。此等之事,岂是轻易能抹去的?有心人若真要追寻,天涯海角,又能藏到几时?人心之险,更甚于刀兵啊。”
他叹了口气,充满了无尽的疲惫与茫然。
贾诩正自沉吟,忽闻城外隐隐传来号角之声,继而便是城内兵马调动的嘈杂。他心头一跳,疾步至院中侧耳细听,那声响愈来愈近,竟似朝着城内各处要道而去。
“不好!”他低喝一声,转身便回屋内,匆匆披上一件外袍,又从匣中抓了一把大钱塞入袖中。
“夫君?”妻子见他神色骤变,惊疑不定。
“紧闭门户,我不回来,谁叫门也别开!”贾诩匆匆丢下一句,便闪身而出,身影迅速没入昏暗的街巷。
他并未走远,只在巷口阴暗处等候。不多时,果然见一队兵卒小跑而过,为首的是个面带焦躁的小队长。贾诩看准时机,悄步上前,袖中钱币滑入掌心,不着痕迹地塞了过去,压低声音:“军爷,深夜调动,所为何事?可是城中出了乱子?”
那小队长捏了捏手中钱币,分量不轻,脸色稍缓,也低声道:“俺也不清楚,只知城外突然来了许多兵马,已将四门围了!上官急令我等加强巡守……”
贾诩心中咯噔一下,如坠冰窟。他强自镇定,追问:“可知是何方兵马?打的什么旗号?”
“隔得远,看不清……好像有‘杨’字旗?早间张济将军和张绣将军便被段煨将军请出城去了,至今未归,我等先去城墙上防御了!”
贾诩一听“杨”字旗,又闻张济、张绣被段煨引出,脑中霎时电光石火般清明——坏了!这是调虎离山,请君入瓮之策!那围城的,多半是杨奉等人,趁张济军中无主,前来夺城!
他心下连连叫苦,悔恨不已。早前他还曾提醒张济叔侄,弘农地界各方势力交错,若有异动,务必与他商议。岂料这两人竟如此大意,轻易便被人骗出城去!
当下不敢再有片刻耽搁,贾诩匆匆返回家中,一把推门而入,反身便将门闩死死插上。
“快!熄灯!勿要出声!”他疾声对迎上来的妻子道,声音紧绷,“祸事至矣!此城恐已易主,你我能否躲过此劫,尚未可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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