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午休的食堂，一如既往的人声鼎沸，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食物的味道和青春期的喧嚣。林晚星和苏晴端着餐盘，在拥挤的过道里寻找空位。
“那边！星星，快看，你家陆大佬占座了！”苏晴眼尖，兴奋地指着靠窗的一个四人桌。果然，陆辰轩已经坐在那里，对面放着她的书包，显然是为她们预留的位置。他正低头看着手机，侧脸在嘈杂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安静。
林晚星的心轻轻一跳，一种习惯性的暖意涌上心头。自从篮球赛后的“水源事件”和日常占座，这种无声的照顾已经成为一种心照不宣的惯例。她点点头，和苏晴一起走了过去。
“谢啦，陆同学。”苏晴笑嘻嘻地坐下。
林晚星也轻声说了句“谢谢”，在陆辰轩对面坐下。
陆辰轩抬起头，目光从手机屏幕移到林晚星脸上，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算是回应。他没有说话，收起手机，拿起筷子开始吃饭。气氛一如往常，安静而略带疏离，却又有着难以言喻的默契。
就在林晚星刚拿起勺子，准备喝口汤时，一个充满活力的声音打破了这小范围的宁静。
“嘿！林晚星！这么巧！”
顾言端着堆得像小山一样的餐盘，笑容灿烂地出现在桌旁。他今天没穿篮球服，换上了校服，但扣子随意地解开两颗，依旧透着不羁的阳光气息。他的目光直接落在林晚星身上，完全无视了旁边的苏晴和……对面的陆辰轩。
“顾言同学？”林晚星有些意外地抬起头。自从昨天加了微信，顾言确实发过几条消息请教古诗鉴赏的问题，她也简单回复了，没想到会直接在食堂遇到。
“正好找不到座位，不介意我拼个桌吧？”顾言说着，非常自来熟地就要把餐盘放在林晚星旁边的空位上。他的动作自然流畅，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然而，就在他的餐盘即将接触桌面的那一瞬间，一股无形的、冰冷的低气压骤然降临。
一直沉默进食的陆辰轩，动作停了下来。他没有抬头，没有看顾言，甚至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但他周身的气息，却在刹那间变得凛冽，像是一块突然被投入热水的寒冰，瞬间冻结了周围的空气。他握着筷子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
林晚星敏感地察觉到了这微妙的变化，心脏猛地一缩。她下意识地看向陆辰轩，只见他低垂着眼睫，目光落在自己餐盘的青菜上，仿佛那是什么极其值得研究的东西。可他紧抿的唇线和下颌绷紧的线条，却泄露了极其不悦的情绪。
苏晴也感觉到了，她在桌子底下用力踢了林晚星一脚，挤眉弄眼，用口型无声地呐喊：“醋了！醋了！”
顾言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这诡异的气氛，或者说，他察觉到了，却毫不在意。他大大咧咧地坐下，餐盘“哐当”一声放在桌上，震得林晚星的汤碗都晃了晃。
“你们班今天体育课测八百米了吧？累不累？”顾言转向林晚星，非常自然地开启话题，语气熟稔得像多年的老友。
“还……还好。”林晚星有些尴尬地回答，目光不由自主地又瞟向陆辰轩。他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面前的饭菜仿佛失去了吸引力。
“那就好。对了，你昨天说的那个意象分析，我回去想了想……”顾言开始滔滔不绝地谈起古诗鉴赏，声音洪亮，与周围嘈杂的环境融为一体，却格外刺耳地凸显了这张桌子另一侧的绝对寂静。
陆辰轩始终没有抬头，也没有加入谈话。他只是极其缓慢地、用筷子拨弄着碗里的米饭，一口也没再吃。那种沉默，不再是平时的淡然，而是一种带着厚重压迫感的冷漠。仿佛有一堵无形的墙，将他与旁边热闹的交谈隔绝开来。
林晚星如坐针毡。顾言的问题她不得不回答，但每一句回应，都让她感觉像是在陆辰轩那冰冷的沉默上又加了一层霜。她希望顾言快点吃完离开，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打断这尴尬的局面。
终于，陆辰轩放下了筷子。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决绝的意味。他拿起餐巾纸，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然后站起身。
整个过程，他没有看顾言一眼，也没有看林晚星。
“我吃完了。”他声音平淡地宣布，听不出任何情绪。然后，他端起几乎没动多少的餐盘，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
“哎？陆辰轩你怎么吃这么少？”苏晴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陆辰轩的脚步没有停顿，背影挺直而冷硬，很快消失在拥挤的人潮中。
他走了。
就这样走了。
林晚星僵在原地，看着对面空荡荡的座位，心里像突然被挖走了一块，空落落的，又冷又涩。他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他怎么了？有事啊？”顾言似乎这才后知后觉地问道，脸上带着点无辜的疑惑。
苏晴没好气地白了顾言一眼，又担心地看向脸色发白的林晚星。
林晚星低下头，再也吃不下一口饭。食堂里喧闹的声音仿佛离她很远，她只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下沉的声音。陆辰轩刚才那冰冷的沉默，那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像一根根细针，扎在她的心上。
这不是简单的离席。这是一种无声的抗议，一种极其清晰的……不悦。
是因为顾言吗？
因为他坐在了她旁边？因为他和她说话？
这个认知，让林晚星在感到难受的同时，心底又不可抑制地滋生出一丝隐秘的、带着罪恶感的欣喜。他是在意吗？他是因为她和别的男生说话……而生气了吗？
这种生气，是不是恰恰证明，他并非无动于衷？
“星星，你没事吧？”苏晴小声问。
林晚星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事，吃饱了，我们走吧。”
她站起身，也端起了几乎没动的餐盘。顾言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她已经没有了应付的心情。
走出食堂，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林晚星的心情却如同被乌云笼罩。陆辰轩的反应，像一块巨石投入她心中，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汹涌的波涛。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情绪，却是以这样一种冰冷而决绝的方式。
这微妙的醋意，到底意味着什么？
而她和他之间，这刚刚因为篮球赛而似乎靠近了一点点的关系，是否会因为顾言的出现，而再次退回到冰点？
下午的课，林晚星上得魂不守舍。她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飘向斜前方那个空着的位置——陆辰轩下午请假了，没有来上课。
这个发现，让她的心更加沉了下去。
放学后，她心事重重地收拾书包，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陆辰轩发来的消息，内容简短得一如既往，却让林晚星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明天图书馆，还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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