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死寂。
吴夫子原本正在巡视的脚步一顿,那张素来严肃的脸上,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川字。
锐利的目光先是扫过马文中那张涨红的、充满激愤的脸,随即如利剑般射向了角落里的周临安。
“舞弊?”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在寂静的学堂里压得人喘不过气,“马文中,此话可当真?”
“学生不敢妄言!”马文中朝着夫子一揖到底,姿态做得十足.
“周临安仗着有几分小聪明,便不思正途,此等行径,实乃我辈读书人之耻!还请夫子明察,以正视听!”
“好一个以正视听!”
吴夫子面沉如水,一甩衣袖,大步流星地朝着周临安的座位走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他的脚步移动。
后排有人把扇子合了又开,纸骨“啪”地一响,墨条歪在砚边,主人却盯着周临安,不自觉把拇指的老茧抠起一小片白屑。
周临安已然起身,他那张清秀的脸上,此刻写满了不解与惶恐,细看还有几分委屈。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指控打得措手不及,连话都说不完整:
“夫子……学生……学生没有……”
这副模样,落在马文中眼里,便是心虚胆怯的最佳证明,他嘴角的得意几乎要压抑不住。
吴夫子没有理会周临安的辩解,他只是伸出手,面无表情地拿起了那个半旧的竹制笔筒。
反手将笔筒倒转,几支毛笔落在桌上,紧接着,一个揉得皱巴巴的白色纸团,也从筒底滚落出来。
“嘶!”
堂内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还真有东西!
“夫子,请您明鉴!”
周临安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他踉跄一步,声音都带上了一丝哭腔:
“这……这绝非学生之物,学生冤枉!”
他上前一步,指着那纸团急切道:“夫子请看,这纸团上的字迹潦草不堪,与学生的笔法大相径庭,定是有人恶意陷害,求夫子为学生做主!”
他此刻的表现将一个被冤枉的无助学子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
吴夫子捡起纸团,展开一看,眉头皱得更深。
纸上的字迹确实粗劣,但这并不能作为脱罪的铁证。
他冷哼一声:“巧言令色!考前谁又能证明这字迹非你所写?”
眼看周临安就要被定罪,马文中几乎要笑出声来。
就在这时,周临安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眼中含泪,却强撑着说道:
“夫子,学生……学生恳请夫子仔细先查看这上面内容,学生自入学以来,日夜苦读,不敢有半分懈怠。”
“若这上面所记,是学生早已烂熟于心的寻常课业,又何须多此一举?或许……或许能从中寻到一丝线索,还学生一个清白!”
他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
吴夫子略一沉吟,觉得有理,便将那纸团上的内容高声念了出来。
念着念着,他的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丝疑惑。
这上面抄录的,并非什么常见经义,而是一篇极为冷僻的古文注解,即便是他,也需得翻阅典籍才能详解。
马文中闻言,心中大定。
越是冷僻,周临安就越是无法自证“早已烂熟于心”,看他还怎么狡辩。
堂内众人也是议论纷纷,不少人觉得这事有古怪,可也认为周临安怕是要栽了。
就在此刻,一个清朗的声音不疾不徐地响了起来。
“夫子,学生……或许可以为此事作个见证。”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赵子昂缓缓站起身,朝着夫子恭敬地行了一礼。
吴夫子认得他,是院里品学兼优的学生,便颔首道:“赵子昂,你有何话说?”
赵子昂的目光先是平静地扫过脸色微变的马文中,和他那早已冷汗涔涔的李姓同伙,这才从容开口:
“回夫子,考前学生曾见李修文在座位上温书,当时他笔下的,似乎正是夫子您方才所念的这篇内容。”
他顿了顿,仿佛在回忆,继续道:“学生当时还颇为好奇,曾上前询问李兄,为何在月考前,要特意温习如此冷僻的内容。只是……李兄当时言辞闪烁,并未多言。”
赵子昂的话音落下,学堂内便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那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从周临安身上,齐刷刷地转向了那个早已面如土色的李修文身上。
李修文的脸色早已失了血色,惨白得像一张浸了水的宣纸,额角的冷汗一颗颗滚落。
他衣袍的下摆被他自己无意识地绞成了一团麻花,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显得青白。
完了!
全都完了!
李修文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本就不够聪明,否则也不会双十年华还混在中班,如今更是科举无望,才想要剑走偏锋,想着趁此次机会顺势抱上马文中的大腿。
马文中年岁文章皆不及他,但谁让他上头有个好爹。
本以为稳操胜券谁想竟有赵子昂跳出来多管闲事。
吴夫子何等精明,电光火石之间,已然明白了七八分。
他双目一凛,厉声喝道:“李修文,你来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修文本就心虚,顿时心理防线崩溃。
“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夫子饶命!夫子饶命啊!不……不是学生……是……是马兄!是马兄指使我这么做的!是他让我将纸团塞进周临安的笔筒,是他……”
早知这李修文不聪明,没想到不仅蠢,还如此不担事。
心慌意乱之下竟然跟筛子一样把跟马文中的计划抖落了个干净。
瞬间引起一片哗然。
鄙夷、不屑、嘲弄的目光,如同无数根尖针,狠狠地扎在马文中身上。
马文中的脸,由红转紫,由紫转青,最后变得惨白一片。
现在他杀了李修文的心都有了。
对李修文的恨意在这一刻超过了周临安。
“岂有此理!”
吴夫子气得浑身发抖,怒喝道:“马文中!你身为读书人,不思进取,反倒妒贤嫉能,构陷同窗!品行之败坏,令人发指!我杨柳书院,断容不下你这等害群之马!”
他转向堂上,声音洪亮:“此事,我必将原原本本上报山长,对你二人予以严惩!即刻起,马文中记大过,禁足一月,闭门思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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