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法殿内,落针可闻。
那一点自枯木树干一闪而逝的绿意,那枚在树根处散发微弱混沌光芒的石珠,以及高台上三位元婴长老剧烈波动的气息,无一不在诉说着方才发生的奇迹是何等惊世骇俗。
雷长老缓缓坐回位置,与身旁两位长老交换着眼神,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骇然、难以置信,以及一丝难以抑制的火热。他们活了几百年,从未见过,甚至从未听说过如此诡异而强大的体质!
无视幻象威压,引动道图异变,点化死物生机……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特殊”二字可以形容!
台下,赵执事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再也说不出一句反对的话。事实胜于雄辩,在这近乎神迹的现象面前,任何基于常理的质疑都显得苍白可笑。
李啸天紧紧抱着儿子,心脏狂跳,几乎要跃出胸腔。他虽然不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从长老们的反应来看,清玄似乎……又做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刘长老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三位师叔,此子之能,已非寻常悟性缘法可论。
其体质似能……触及本源,衍化生机!弟子斗胆猜测,这莫非是古籍中记载的某种……先天道体?”
“先天道体”四个字一出,全场再次哗然!
那可是传说中受天地钟爱、生而近道的无上体质!亿万修士中难觅其一!若真如此,青云宗岂不是捡到了亘古未有的瑰宝?!
雷长老目光如电,再次死死盯住李清玄,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他缓缓摇头,声音干涩而凝重:“非也……并非已知的任何一种先天道体。
紫霄剑体、五行仙体、星辰战体……记载中皆有特征,或剑气自生,或亲和五行,或接引星力……但此子,是彻底的‘无’,是万法的‘漠视’,却又能于寂灭中显化‘生’机……”
他沉吟良久,脑中飞速掠过所有看过的上古残篇,一个更加古老、更加模糊、几乎被视为神话传说的名词,猛地跳了出来!
“……混沌初开,阴阳未分,衍化万物,是为根源……莫非……是那‘混沌道体’?!”他失声低呼,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
混沌道体!
此言一出,另外两位云婴长老猛地倒吸一口凉气,眼中爆发出骇然精光!刘长老也是身形剧震,满脸的不可思议!
关于这种体质的记载比凤毛麟角还要稀少,且大多语焉不详,只提及此体质生于混沌,近乎大道,然修行之路与常理迥异,艰难万分,古来疑似者皆无善终,故又被称为“道厄之体”,是绝世的机缘,也是天大的诅咒!
是成龙上天,还是成虫入地,皆在未知之间!
全场死寂!所有人都被这个传说中的名头震得心神摇曳!
李啸天更是听得心惊肉跳,“道厄之体”、“无善终”这些字眼像冰锥一样刺入他的心中。
雷长老目光复杂至极地看着李清玄,贪婪、忌惮、犹豫、期待种种情绪交织。最终,他猛地一咬牙,眼中闪过决断!
无论如何,此子必须留在青云宗!其潜力太大,风险也太大,绝不能流落在外!是宝匣还是祸胎,必须掌握在宗门手中!
他霍然起身,声如洪钟,传遍大殿:“经查,弟子李清玄,虽无灵根,然身具罕见之‘混沌道体’,悟性缘法远超常人,于道有殊异之亲和!综合考核,优异通过!依宗门旧例,特许其录入外门,暂归……暂归刘师弟名下看顾教导!具体修行事宜,待宗主最终定夺!”
外门弟子!
虽然只是外门,但终究是正式踏入了青云宗的门墙!
李啸天闻言,只觉得一股巨大的酸涩与喜悦冲上头顶,眼眶瞬间就红了!历经千难万险,几度生死徘徊,终于……终于为儿子争得了这一线仙缘!
“多谢长老!多谢宗门!”他抱着儿子,深深鞠躬,声音哽咽。
李清玄似乎感觉到父亲的激动,伸出小手,摸了摸父亲的脸颊。
刘长老也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上前接过一道代表外门弟子身份的青色木牌和一套普通弟子服饰:“李师侄,恭喜。日后清玄便是我座下记名弟子,望你好生看顾,引导他向道。”
“晚辈定当竭尽全力!”李啸天连忙应下。
赵执事等人面色铁青,却再也无法反对。混沌道体的名头太过骇人,宗主又已有暗示,他们只能将这口气咽下。
一场风波,似乎暂时以李清玄的胜利而告终。
消息如同狂风般瞬间传遍整个青云宗,甚至向着更远的地方扩散而去。
“混沌道体?”
“那无灵根的娃娃竟是传说体质?”
“入了外门?这……”
无数人议论纷纷,好奇、嫉妒、质疑、巴结……各种心思开始涌动。
李啸天牵着儿子,拿着代表身份的木牌,在无数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跟着刘长老离开了演法殿。
他们被安置在了外门区域一座相对独立的小院内,环境比之前的客舍好了不少,但依旧有弟子在外值守,只是名义上变成了“守护”。
新的起点,也是新的漩涡中心。
李啸天看着在床上好奇摆弄着青色木牌的儿子,心中喜悦之余,那份沉重却丝毫未减。
混沌道体……福祸难料。
入了宗门,只是开始。未来的路,恐怕会更加艰难。
而此刻,青云宗深处,宗主闭关的静室外,雷长老恭敬而立,正在低声禀报着今日发生的一切。
静室内,久久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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