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浦江的晨雾还未散尽，老仓库的铁皮屋顶凝结着细密的水珠，在晨光里折射出细碎的光芒。林小满系紧蓝布围裙，看着徐鹤年带着松鹤楼的厨师们鱼贯而入。老师傅们的白大褂浆洗得发白，却掩不住袖口经年累月的油渍，那是时光与手艺沉淀的勋章。
“林丫头，” 徐鹤年将红绸包裹的秘方轻轻放在案板上，布满老年斑的手微微颤抖，“这方子传了十二代，如今要跟着你闯新路子，老头子我心里既忐忑又期待。” 他身后的年轻学徒们交头接耳，有人摩挲着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昨晚那场激烈的骂战 —— 某餐饮集团雇的水军仍在各大平台带节奏，将 “沪漂厨房” 与松鹤楼的合作贬得一文不值。
周雨彤抱着一箱粉丝寄来的食材从门外撞进来，卷发上沾着几片梧桐絮：“宝！新疆的朋友寄了和田大枣，东北的老铁塞了十斤酸菜！” 她突然压低声音，“不过…… 快递员说最近总有人在楼下转悠，鬼鬼祟祟的。”
江砚舟快步走进来，黑色西装肩头洇着水渍，显然是冒雨赶来。他将平板电脑往桌上一放，屏幕上跳动着密密麻麻的数据：“水军攻势升级了，他们开始攻击松鹤楼的食品安全。” 他调出一段监控录像，画面里几个戴着鸭舌帽的人正往松鹤楼后厨的排水口倾倒不明液体，“我们的人拍到了，但对方反咬一口，说是我们自导自演。”
空气瞬间凝固，唯有灶台的火苗发出轻微的噼啪声。苏导演扯下棒球帽，狠狠抓了抓头发，眼尾的红色眼线晕染得像干涸的血迹：“这帮孙子！我现在就联系以前的狗仔朋友，挖一挖那家餐饮集团的黑料。”
“先别急。” 林小满的声音不大，却像块压舱石稳住了躁动的空气。她拿起徐鹤年带来的秘方，泛黄的宣纸上，蝇头小楷记录着康熙年间的酱汁配比，“徐老先生，咱们能不能在直播里公开熬制过程？从选料到火候，让所有人看清楚老字号的规矩。”
老人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好！就这么办！正好让那帮宵小看看，松鹤楼的手艺经得起 scrutinize（审视）！” 他突然冒出的英文让众人一愣，老人笑着解释：“我孙子在美国学酒店管理，天天跟我说这些洋文，倒也派上用场了。”
直播设备架起来时，豫园的游客已经开始聚集。老仓库的窗户被碎玻璃碴划得伤痕累累，却挡不住屋内蒸腾的热气。林小满将五花肉码进铸铁锅，徐鹤年戴着老花镜，手持长筷不时指点：“肉要选‘五层三花’，焯水时加两片老姜，去腻提鲜……”
弹幕却并不友好。“作秀罢了”“肯定提前准备好的”“敢不敢公开所有食材来源？” 的评论刷屏般滚动。林小满没说话，只是对着镜头展示手机，屏幕上是与各地农户的聊天记录，还有实时的农产品溯源二维码。“这是今早刚从崇明岛运来的黑毛猪，” 她举起一块带皮五花肉，“每头猪都有专属编号。”
突然，仓库外传来刺耳的刹车声。十几个穿着制服的人冲进仓库，领头的掏出证件：“市场监管局的，有人举报你们使用过期食材。” 林小满感觉心脏猛地一沉，余光瞥见人群里闪过一抹熟悉的身影 —— 正是之前造谣视频里的金发男人。
徐鹤年的长须气得发抖：“胡闹！松鹤楼三百年的招牌，岂容你们污蔑！” 老人转身打开储物柜，里面整整齐齐码着进货单据，“每一笔采购都有记录，最早的单据能追溯到去年今日！”
江砚舟不动声色地挡在林小满身前，低声说：“我已经联系了律师和媒体。”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得能结冰，“敢在直播里搞事，他们怕是低估了舆论的力量。”
检查持续了整整三个小时。当监管人员确认食材全部合格时，直播间的弹幕已经反转。“打脸了吧！”“老字号就是硬气！”“路转粉了，这波操作太圈粉！” 的评论如潮水般涌来。金发男人试图混在人群中溜走，却被眼尖的周雨彤揪住衣领：“想跑？没那么容易！”
入夜，老仓库的灯光在雨幕中显得格外温暖。林小满疲惫地瘫在折叠椅上，蓝布围裙上又添了新的油渍。阿凯默默递来摄像机存储卡：“姐，今天的素材绝了，冲突、反转、情感，全齐了。” 他的声音有些兴奋，摄像机背带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
大卫突然推门而入，意大利手工皮鞋在积水的地面踩出一串水花。他一改往日的傲慢，主动伸出手：“林，我为总部之前的态度道歉。” 他的眼神真诚，“刚才董事会看了直播，他们决定不仅要保留频道，还要追加投资，打造跨国美食纪录片。”
苏导演冷哼一声：“早干嘛去了？现在知道我们的好了？” 但她还是忍不住嘴角上扬，偷偷将棒球帽转正。徐鹤年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刚出锅的酱汁肉：“来，尝尝新配方，我加了年轻人喜欢的陈皮和话梅。” 老人的眼神带着期待，像个等待老师批改作业的学生。
众人围坐在灶台前，分享着温热的酱汁肉。林小满咬下一口，软糯的肉质在舌尖化开，陈皮的清香恰到好处地中和了甜腻。她抬头看向窗外，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洒在黄浦江面上，波光粼粼。手机突然震动，是那个曾在评论区质疑的匿名用户发来私信：“对不起，我收回之前的话。原来传承不是枷锁，而是能长出新芽的老树根。”
江砚舟注意到她的表情，轻声问：“在想什么？” 林小满笑了笑，蓝布围裙在火光中轻轻摆动：“我在想，或许那些攻击和质疑，就像熬酱汁时必须经历的猛火。只有经得住淬炼，味道才够醇厚。”
深夜，当所有人都离开后，林小满独自站在灶台前。火苗舔舐着锅底，映得她的影子在斑驳的墙壁上摇曳。她打开徐鹤年的秘方，在空白处郑重写下一行字：“传承不守旧，创新不忘本。” 窗外，东方明珠的灯光依旧璀璨，而老仓库里的这簇灶台之火，正以自己的方式，照亮着中国美食走向世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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