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沉以前总觉得,“末日”就得配着轰隆的爆炸、冲天的火光,再不济也得有遮天蔽日的怪物群,得闹得人仰马翻才算数。真等末日碾到眼前,他才懂,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这末日静得发毛。
像块被碰翻的墨汁,悄没声地晕开,所到之处,颜色、声音、形状,连“存在”这两个字本身,都在一点点淡去、消失。
幽冥财团那栋砸了大价钱、号称能扛住阎王爷两脚的总部大楼,此刻成了混沌里的孤岛。窗外,阴间最热闹的金融街早没了模样,比抽象画展还离谱——街对面“轮回贷”的招牌字,跟泡了水的饼干似的,边儿发酥、变模糊,碎渣子没往下掉,直接在半空化了。大楼更怪,下半截还是好好的砖石墙,中间却扭成了融化的蜡烛样,最顶上几层干脆没了,不是塌了,是像被橡皮擦掉般没了踪影,露出自后非黑非白的虚空。
没什么像样的声音,就算有也变了味——汽车喇叭能听成打嗝,鬼魂哭嚎倒像跑调的摇篮曲。物理规则在这儿成了醉汉,半点道理不讲。
“老板,”个老员工飘到江沉身边,身形是几团半透明怨气拼的,一条胳膊正跟烟似的散着,语气倒稳,“这季度财报还弄不弄?底下怨魂的‘绩效阳气’没发,再拖下去,他们怕是稳不住形,真要魂飞魄散了。”
江沉揉着眉心,脑仁都跟着外面的世界发飘——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财报和工资?他叹了口气:“发,想办法发。阳气按最低保障先给,让后勤部把仓库里积压的香火饼干拿出来应急。”
“可那是几年前的老款,味儿差能量低,弟兄们怕是有意见……”老员工的脸模糊成一团,语气透着为难。
“有意见?”旁边的林晚头也不回地插话,手里正用符文稳住一面墙,语气冲得很,“告诉他们,现在流行‘混沌风味’,这老饼干算复古款!爱吃不吃,再挑拣,回头连饼干都没了,直接体验‘归零套餐’!”
老员工被噎得没话说,讪讪飘走,嘴里还嘟囔:“归零套餐……这名字也太晦气了。”
林晚这两天脾气火暴得很。她是技术出身,凡事讲逻辑、守规则,可熵鬼这东西,简直是行走的“规则粉碎机”。前一秒还金光闪闪的防御符阵,下一秒能因为“局部重力变负”飘到天花板,或是因为“因果颠倒”,给路过的孤魂野鬼烫了头。这感觉,就像顶级程序员遇上台中了病毒、芯片还随时变橡皮泥的电脑,没疯就算心理素质过硬。
“稳住!左边第三个节点,功率又成圆周率了!调回整数!”林晚对着个操作罗盘的小鬼吼。那小鬼脸都白了,罗盘上的数字疯跳,带着哭腔喊:“林晚姐,它不听使唤!现在显示的是隔壁牛大爷的晚饭菜谱!”
江沉走过去拍了拍小鬼的肩膀,指尖沾了点凉丝丝的雾气,跟拍凉粉似的。他尽量温和:“别急,想想金融市场的K线图,波动比这刺激,咱们不也扛过来了?”
“可K线图有规律啊!这玩意儿不讲武德!”小鬼的哭声更委屈了。
这话戳中了要害——熵鬼本身,就是对“规律”的最大嘲讽。
绝望也跟着渗进来了,像窗外的混沌那样静悄悄的。不是因为有怪物打过来——外面反倒安静得吓人——是那种“什么都没用”的无力感,往骨头缝里钻。
负责通讯的女鬼飘过来,身形淡得快要看不见,声音跟信号不良的收音机似的:“报、报告……跟阳间办事处的联系断了。最后消息说……阳间开始‘概念混淆’,有人把老婆认成台灯,还想换灯泡……车也不按交通规则走,全看司机心情要不要互相穿过去……物理学家的棺材板按不住了,就是不知道按不住的是板子还是人……”
江沉噎了下,半天没说出话——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话音刚落,负责安保的鬼将踩着虚浮的步子过来,脸色发绿,敬了个礼:“首领,外围第三防线……没了。”
“被攻破了?”江沉心头一紧。
鬼将摇头,表情怪得很:“不是。防线自己琢磨‘存在的意义’,集体沉思五秒钟,然后就‘解构’了。我听见它们讨论‘我为什么是我’,刚讨论完,连鬼带工事都没了。”
江沉和林晚对视一眼,眼里全是荒谬——这仗没法打,敌人不用动手,光让你琢磨人生就能把你琢磨没了。
真正的绝望从不是刀剑加身,是你认知里的一切——从物理法则到哲学思辨——全在眼前塌了,告诉你:你以为的真实,根本不算数。
总部这“孤岛”正肉眼可见地缩小,边缘的墙和东西像阳光下的冰,悄无声息化没了。幸存的员工只能往中心退,空间越来越挤,气氛却越来越空——“希望”比空间消失得更快。
个吊死鬼舌头耷拉着,颤声问:“老板,我们会不会也变成那样?我昨天刚谈对象,不想牵手的时候,手变成彩色泡泡啊……”
这话引来了一片低低的恐慌。是啊,谁能保证下一秒自己还是自己?
江沉看着眼前一张张(或一团团)惊惶的脸,深吸了口气——吸进的空气一会儿是氧味儿,一会儿飘着烤红薯香。他站到个稍高的台子上,先确认台子没变成豆腐,才提高音量:“都安静!听我说!”
嘈杂声小了点,所有目光(或感知器官)都聚到他身上。
“我知道大家怕!”江沉的声音尽量稳,“外面那玩意儿不按常理出牌,恶心人,把我们学的、用的全变成了笑话!”
底下立刻响起共鸣,“就是!”“太缺德了!”的抱怨此起彼伏。
“但是!”江沉话锋一转,手指戳向窗外的混沌,“它除了瞎搅和还会啥?造不出新东西,连句正经笑话都编不出来!就只会把好好的东西弄乱、弄没!”
“我们呢?”他环视众人,“我们是幽冥财团!靠玩钱、玩规则、玩秩序起家的!它把有序变无序,我们的老本行,不就是把无序的资源整合成有序的资本吗?!”
底下突然静了,有些员工的眼神里,慢慢多了点别的东西。
林晚抱着胳膊靠在柱子上——柱子暂时还没出问题——听着江沉的话,嘴角悄悄勾了下。这家伙,忽悠人的本事没丢,不过……好像真有点道理?
“它散它的,我们聚我们的!”江沉越说越有力,“它让世界没意义,我们就给世界定价!它让规则失效,我们就建新规!别忘了,我们是商人!商人最擅长的,就是在废墟里找价值,在混乱里建秩序!”
人群里突然冒出个怯生生的声音,还是刚才问财报的老员工:“可老板,咱们的资产都成‘混沌概念股’了,咋估值啊?”
江沉大手一挥,斩钉截铁:“重新估值!以前看阴德、阳气、香火,现在看啥?看谁能在这鬼环境里稳住形!看谁能分清对象和台灯!这就是新硬通货,是‘秩序抵抗力’,是价值!”
这番话听着荒谬绝伦,可在这本身就荒诞的处境里,反倒有了说服力。至少,比坐着等自己化掉、或是琢磨哲学问题强。
绝望还在蔓延,但这孤岛中心,好像有那么点微弱的火星,被江沉这通“商业动员”吹亮了。
林晚走到他身边,低声说:“你这歪理,也就忽悠鬼管用。”
江沉看着她笑了,笑容里有疲惫,也有资本大鳄惯有的狡黠:“管用就行。万一……我是说万一,我们能把‘混沌’变成固定资产呢?”
林晚白他一眼:“想得美。先顾好咱们这‘最后阵地’,别先变成混沌里的一滩玩意儿再说。”
前路还是渺茫,绝望像浓墨裹着一切,但至少,他们暂时抓住了个荒谬的抓手,能在这崩坏的世界里,再挣扎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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