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铅灰色的天空,灰白的大地,稀薄刺骨的空气。时间仿佛凝固成了冰冷的琥珀,将三人封印在这片绝对的虚无之中。
阿钉背靠着一段嶙峋凸起的、不知是岩石还是巨骨的冰冷突起物,机械地、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最后一点清水。嘴唇早已干裂起皮,喉咙如同被砂纸摩擦,每一次吞咽都带来针扎般的痛楚。胃袋空空如也,饥饿感如同缓慢燃烧的火焰,灼烧着意志。
压缩饼干早就没了。水,也只剩下瓶底最后浅浅的一层。
他看了看并排躺在不远处“地面”上的两个女人。
王珍珍依旧昏睡着,但脸色那异样的酡红已经褪去,变得苍白透明,呼吸微弱却平稳,仿佛只是陷入了某种深度的休眠。额间的黄金烙印黯淡无光,如同沉睡。
马灵儿的情况则要糟糕得多。她依旧没有意识,身体冰冷得像一块浸透寒气的玉石,只有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和那枚紧握在手中、持续散发着微弱温润能量的玉佩,证明她还顽强地 clinging to life。阿钉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强行撬开她的嘴,滴入几滴宝贵的水,尽管大部分都沿着嘴角流走,但他仍固执地重复着这近乎徒劳的动作。
他不知道这样做还有什么意义。在这片被世界遗忘的角落,死亡是唯一的终点,区别只是早晚而已。
但每当他想放弃时,脑海中总会闪过马灵儿那双空洞眼睛,以及她无意识吐露出的、那些令人不寒而栗的破碎低语。
“……黑色的太阳……在深渊升起……”
“……祂要回来了……”
“……一切皆是养分……”
“……归墟之上……还有……”
这些词语如同恶毒的咒语,日夜不停地在他脑中回荡。它们带来的恐惧,甚至超越了眼前这令人绝望的生存困境。
那场爆炸,并没有带来终结,反而可能打开了某个更可怕的潘多拉魔盒。
他不能死。至少,在弄清楚这些话到底意味着什么之前,他不能死。他必须活下去,哪怕只是作为一个见证者,也必须将这份恐怖的可能,带出去……如果还有“外面”的话。
可是,如何活下去?
目光所及,除了灰白,还是灰白。没有食物,没有水源,没有生命迹象。这里就像一片被彻底榨干、连细菌都无法存活的绝对荒芜之地。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试图淹没他。
就在这时——
他的目光,无意中扫过马灵儿握着玉佩的手旁边,那灰白色的、“地面”的缝隙。
一点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淡蓝色的幽光,一闪而逝。
嗯?
阿钉猛地一愣,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使劲眨了眨干涩疼痛的眼睛,凝神望去。
没有光。只有一片死寂的灰白。
是太饿太渴产生的错觉吗?
他不死心,挣扎着爬过去,俯下身,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抠挖那片看起来和其他地方毫无区别的“地面”。
指尖传来的触感冰冷坚硬。他抠了几下,只刮下来一些灰白色的粉末。
就在他准备放弃时——
那点淡蓝色的幽光,再次闪烁了一下!就在他刚刚抠挖过的缝隙深处!
这一次,他看得真切切!
不是幻觉!
心脏猛地一跳!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瞬间冲散了部分绝望!他如同发现了宝藏,忘记了身上的疼痛,用手指更加用力地抠挖起来!
灰白色的“地面”材质比想象中要酥脆一些,很快被他抠出了一个小坑。
坑底,露出了几株极其微小、几乎与灰白背景融为一体的、如同水晶般半透明的怪异菌类!它们只有米粒大小,簇拥在一起,菌盖的中心,正散发着那极其微弱的、忽明忽灭的淡蓝色幽光!
这是……什么东西?
阿钉屏住呼吸,仔细观察。这些菌类没有任何气味,形态也与他认知中的任何蘑菇都不同,更像是一种……结晶化的生命?或者说,是适应了这片归墟环境的、某种未知的能量生物?
它们能在这绝对荒芜的地方生存,靠的是什么?能量?
一个大胆的念头窜入他的脑海。
他颤抖着伸出手指,极其小心地,触碰了一下那散发着幽光的菌盖。
指尖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冰凉的、却异常纯净的能量波动!仿佛触电般,一丝微弱的活力顺着指尖流入他干涸的身体,让他精神猛地一振!
虽然微弱,但这确实是能量!是可以被吸收的能量!
这些不起眼的小东西,竟然是这片死亡之地唯一的“食物”来源!
狂喜瞬间淹没了他!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几株小小的幽蓝菌类连带着下面的“基质”一起挖了出来,捧在手心,如同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他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依旧昏迷的两人,最终下定决心,将一株最小的菌类放入口中。
菌类入口即化,没有味道,只有一股冰凉的、细微的能量流瞬间扩散开来,滋润着他干涸的喉咙和空乏的身体!虽然能量微弱得可怜,但对于濒临渴死饿死的他来说,无疑是久旱甘霖!
有效!真的有效!
他强压下立刻吞掉所有菌类的冲动,将剩下的几株小心地收好。然后,他开始以发现点为中心,更加仔细地搜寻起来。
果然,在附近一些岩石缝隙或者背阴的褶皱处,他又陆续发现了更多这种散发着幽蓝光芒的菌类,有些甚至更大一些,光芒也更稳定。
他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将它们采集起来,用一块相对干净的布包好。
靠着这些微弱的“能量菌”,他感觉自己又能多撑一段时间了。
解决了暂时的生存危机,另一个问题又浮上心头——水。
光靠菌类那点微弱的能量,无法替代真正的水分。他的嘴唇已经开裂出血,身体脱水症状越来越明显。
他抬头望向那永恒铅灰色的天空。这里会下雨吗?看起来不像。
目光再次扫过这片灰白的大地。既然能有菌类生存,会不会……也有隐藏的水源?
他回想起之前挖掘菌类时,指尖似乎偶尔能感受到一丝极其微弱的湿气。
他再次俯下身,用手掌仔细地抚摸感受着地面的温度和气。在一些地势较低、或者某些特定结构的岩石下方,那种微弱的湿气感似乎更加明显一些。
他选中一处感觉湿气最重的地方,用那把多功能刀具作为工具,开始奋力挖掘。
挖掘比寻找菌类困难得多。地面的材质虽然不算极度坚硬,但也十分耗时费力。他挖得双手磨破,鲜血淋漓,却不敢停下。
挖了大约半米深,坑底依旧只有干燥的灰白色粉末。
就在他几乎要再次绝望时,刀具突然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他小心地拨开粉末,下面露出一块深黑色的、表面布满孔洞的奇异岩石。而在这块岩石的边缘缝隙处,正极其缓慢地、一滴滴地渗出一种清澈无比、却散发着淡淡寒气的液体!
水?!!
阿钉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颤抖着伸出手指,沾了一点液体放入口中。
冰冷刺骨!却无比甘甜纯净!没有任何异味,反而带着一丝奇异的、能快速缓解疲劳的能量感!
是水!而且是蕴含着微弱能量的活水!
他几乎喜极而泣!连忙用刀具小心地扩大缝隙,拿出之前喝完水的瓶子,放在下面接取。
水滴汇聚的速度极其缓慢,差不多一分钟才能汇聚一滴。但这无疑是生命的希望!
他守着水滴,如同守着最珍贵的宝藏。接了差不多小半瓶,他迫不及待地先自己喝了一小口,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如同久旱的沙漠迎来甘霖,瞬间让他萎靡的精神振奋了不少。
他立刻爬到王珍珍和马灵儿身边,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给她们喂水。
给王珍珍喂水还算顺利,清水缓缓流入,她的喉咙无意识地做着吞咽动作。
但给马灵儿喂水则异常困难。她牙关紧咬,意识全无,清水根本无法喂入,只能沿着嘴角流淌。
阿钉心急如焚。犹豫再三,他咬咬牙,含了一口水,俯下身,极其小心地、用极其笨拙的方式,口对口地,一点点地将水滴渡入她的口中。
这个过程缓慢而艰难,但他没有放弃。一遍,两遍……直到确认有少许清水确实被她咽了下去,他才松了口气,累得几乎虚脱。
做完这一切,他瘫坐在两人身边,看着那缓慢汇聚的水滴,又看了看手中那几株散发着幽光的菌类。
余烬之中,终于看到了一丝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火光。
生存的希望,虽然渺茫,但总算不再是零。
他不再完全被动地等死。他开始以这个小小的水源点为中心,更加系统地去探索这片区域,寻找更多的菌类,记录地形,试图找出任何可能存在的规律或者线索。
他发现,这种幽蓝菌类似乎偏爱生长在那种能渗水的深黑色多孔岩石附近。而那种岩石,在这片区域虽然不密集,但仔细寻找,总能发现一些。
他还发现,这片灰白大地并非完全平坦,有些地方有起伏的丘陵,有些地方有深不见底的裂缝。他不敢远离水源点太远,只是在附近谨慎探索。
时间,在这永恒的灰白中依旧难以估量。
就在一次探索中,当他拨开一处岩石下的厚厚粉末时,指尖突然触碰到了一个坚硬的、冰冷的、绝非天然形成的物体!
他心中一动,小心地挖开周围的粉末。
一件被半掩埋的、破损严重的物品,逐渐显露出来。
那似乎是一个……军用水壶的残骸?外壳已经严重腐蚀变形,但依稀能看到上面模糊的、绝非这个时代的标志和编号。
水壶旁边,还有半截早已碳化的、类似枪托的木头,以及几枚锈蚀得几乎看不出原貌的黄铜子弹壳!
阿钉的心脏猛地一沉!
这里……曾经有人来过?!
不是他们三个!是更早之前的人!而且,是带着武器的人!
这些人是谁?他们怎么会来到这里?他们又去了哪里?是死了,还是……离开了?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这片看似绝对死寂、被遗忘的归墟之地……
或许,并非想象中的那么“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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