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防火门在第三次猛烈撞击下,发出金属扭曲的呻吟,门框边缘的水泥碎屑簌簌落下。门外传来模糊而严厉的呵斥,以及器械碰撞的声响。他们显然不打算浪费时间,准备强行突破。
档案库内,空气灼热而混乱,强制通风系统与残留的高温搏斗着,气流卷起地上的纸屑,打着旋儿飞舞。余年背靠着倾覆的密集架形成的临时壁垒,胸膛起伏,汗珠顺着下颌线滴落,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洇开深色的斑点。他手中紧握着那支冰冷的战术笔,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障碍物的缝隙,估算着对方破门后的进攻路线。
张启明瘫坐在另一只档案箱后面,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里之前的麻木已被一种极度的、兔子般的惊恐取代。他双手死死抓着一个硬壳档案盒,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仿佛那是他的盾牌。
“他们……他们进来会直接开枪吗?”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他们的第一目标是确保‘清理’完成,包括我们和这些剩下的文件。活捉不是优先选项,但直接射杀会留下难以处理的物理证据,增加风险。所以,大概率是麻醉枪或电击器。”余年的声音异常冷静,像是在分析一个与己无关的案例,“但别赌这个概率。找掩体,蹲低,不要露头。”
他将刚才推架子时刮伤的手掌在裤子上随意擦了擦,粘稠的血液与灰尘混在一起。疼痛让他更加清醒。时间,他们需要的是时间。老周和苏晴必须已经行动了。
“老周,苏晴,听到吗?我们被堵在b2档案库,对方正在破门。硬盘已到手。”他对着麦克风重复,信号在厚重的屏蔽下依旧不稳定。
就在这时,“哐——!”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防火门的一侧合页终于不堪重负,断裂开来,门板向内歪斜,露出了一道狭窄的缝隙。一支黑洞洞的枪管立刻从缝隙中探了进来,谨慎地移动着,瞄准镜后的眼睛扫视着内部混乱的环境。
“放弃抵抗!双手抱头走出来!”门外传来通过扩音器处理的、毫无感情的命令。
余年没有回应。他猛地将身边一个空档案箱朝着枪管的大致方向用力推了过去!
空箱子翻滚着发出噪音,吸引了枪口的注意力。
几乎在同一瞬间,余年从障碍物另一侧猛地探身,手臂如闪电般挥出!不是攻击人,而是将战术笔尖精准地刺向了那支枪管下方的战术导轨!
“铮!”一声脆响,火星微溅。
对方显然没料到这一手,受惊般地将枪管缩了回去。
“他有反抗意图!执行b方案!”门外传来气急败坏的低吼。
b方案?是什么?更强力的武器?还是……
没等余年细想,突然,整个档案库的灯光——包括那些应急LEd灯带——猛地熄灭了!
绝对的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
对方切断了电源。不仅是为了制造恐慌,更是为了让他们佩戴的夜视仪发挥作用。
“闭眼!适应黑暗!他们有夜视装备!”余年低喝一声,自己也迅速闭上双眼,依靠听觉和几秒钟前记忆中的空间布局来定位。
黑暗中,视觉被剥夺,其他感官变得异常敏锐。他能听到张启明粗重恐惧的喘息,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搏动,更能听到门外细微的、装备调整的声响,以及……一种类似气体释放的、微弱的“嘶嘶”声?
不是枪声,也不是破门声。
一股淡淡的、带着甜腻气味的微凉空气,混入了原本灼热干燥的气流中。
催眠瓦斯?还是某种高效麻醉气体?
财团的手段,果然层出不穷!他们想兵不血刃地解决战斗!
“捂住口鼻!尽量屏住呼吸!”余年低吼,同时撕下自己衬衫下摆,迅速用旁边档案盒里不知名的液体(可能是密封胶水或防腐剂)浸湿,捂住口鼻。效果未知,但好过直接吸入。
张启明有样学样,慌乱地扯着自己的衣服。
黑暗,寂静,以及正在悄然弥漫的致命气体。时间每一秒的流逝,都伴随着意识被剥夺的风险。
就在余年感到肺部开始灼痛,大脑因为缺氧而产生轻微晕眩时——
“呜啦——呜啦——呜啦——!”
一阵截然不同的、高亢而尖锐的警报声,如同利剑般刺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与黑暗!
这声音来自大楼外部,是消防车和警车独有的警笛声!而且不止一辆,声音由远及近,迅速变得清晰、响亮,仿佛正将整栋长风集团总部大楼团团围住!
门外的骚动声瞬间变大,充满了惊愕和慌乱。
“怎么回事?!”
“警察怎么来了?!”
“还有消防!楼上疏散警报也响了!”
扩音器里的命令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混乱的通讯片段。
黑暗依旧,但那致命的“嘶嘶”声,停止了。
紧接着,档案库天花板角落,一个独立的、带有红色备用电池标志的应急广播喇叭,突然响了起来,里面传出一个经过扩音、冷静而清晰的女声——是苏晴!
“长风集团b2区域内的所有人请注意!这里是市新闻调查办公室及联合执法前线指挥部!我们已掌握该区域存在重大安全隐患及涉嫌违法活动的确凿证据!现场已被完全封锁!重复,现场已被完全封锁!”
“所有人员,立即停止任何对抗行为,放下武器,有序等待执法人员接管!任何抵抗行为,都将被视为妨碍公务,并可能导致严重后果!”
“余年,坚持住!我们到了!”
苏晴的声音,如同穿透厚重乌云的光束,瞬间驱散了弥漫的绝望。
张启明猛地抬起头,在黑暗中,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劫后余生的光芒。
余年依旧靠着障碍物,缓缓松开了捂住口鼻的湿布。他深深地、贪婪地吸了一口虽然混合着怪异气味,但不再有麻醉威胁的空气。紧绷的肌肉一点点松弛下来,但握着战术笔的手,依旧稳定。
他没有回应苏晴的广播,只是对着衣领下的麦克风,用极轻的、只有对面能听到的声音说:
“收到。控制局面,准备接收证据和……证人。”
门外,先前凌厉的攻势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片压抑的死寂和偶尔传来的、不确定的低语。
攻守,易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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