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仪殿内，灯火通明，却照不透弥漫在君臣心头的迷雾。
“龙脉支流？”李世民手指轻叩桌案，目光扫过袁天罡与李淳风，“朕只知长安乃历代龙兴之地，气运所钟，却从未听闻有何具体‘入口’。”
袁天罡拂尘一摆，神色凝重：“陛下，此乃风水堪舆中的极秘之说。所谓龙脉，乃大地精气所聚，流转不息，护佑一方气运。长安龙脉主干深藏于骊山渭水之间，稳固如山。然前朝秘录曾隐晦提及，城中或有数条微小‘支流’，如同大树枝桠，虽细微，却更贴近人世，若能寻得并加以引导，或可细微影响时运。然具体方位、形态，早已失传，只言片语亦多荒诞不经。”
李淳风补充道：“幽焰卫所求，绝非引导那般简单。观其剑南引幽冥煞、东北窥黑水、宫中屡次作乱，恐是想找到这些支流节点，行逆天之举，污染乃至截断龙脉支流，从而动摇我大唐国本！甚至……借此定位或开启那所谓的‘圣门’！”
程咬金听得一头雾水，挠着钢针般的胡茬：“啥支流主干？说得跟真河似的！俺看就是那些见不得光的玩意儿瞎琢磨！陛下，给俺老程一支兵马，俺把长安地皮翻三尺，看能找出啥鬼名堂！”
如意银白右眼数据流平稳运转，忽然开口：“逻辑分析：若龙脉支流存在，其能量流动必遵循特定规律。可尝试逆向推演。数据来源：一、袁师李师所藏风水孤本；二、长安城建舆图及历年地质变动记录；三、近期所有异常能量波动坐标，包括梦蝶术波动源、幽冥铁反应点、无面者活动轨迹。”
他看向李世民：“请求调用秘书省、将作监、司天监相关存档。计算量巨大，需时间。”
李世民眼中精光一闪：“准！袁师李师，你二人全力协助如意。知节，”他看向程咬金，“你带玄甲军精锐，明松暗紧，加强宫中及长安各要害处巡查，尤其注意地气异常或人员行为诡异之处，遇有可疑，先拿下再说！”
“得令！”程咬金摩拳擦掌，暗金鱼肠剑在鞘中嗡鸣，似乎也渴望斩妖除魔。
调查悄然展开。秘书省卷帙浩繁的档案被一车车送入如意所在的偏殿。袁天罡与李淳风则取出压箱底的罗盘、星图、堪舆古本，与如意那超乎常理的推演能力相结合。
如意进入了一种近乎忘我的状态。银白右眼的光芒几乎未曾熄灭，无数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冲刷而下。左眼则不时闪过思索与明悟的光芒。那点泰阿剑魄带来的温暖意念，似乎让他冰冷的计算多了一丝直觉性的引导。
程咬金则发挥了迥异的风格。他带着玄甲军，瞪着一双虎目，几乎是用鼻子嗅着长安城的每一个角落。今日怀疑某处水井冒泡异常，派人下去摸个底朝天；明日觉得某段老城墙根颜色不对，抡起拳头砸两下听听响动；后日又因某个老吏走路先迈左脚将其盘问半天……虽大多是无用功，却也闹得鸡飞狗跳，让潜在的不轨之徒绷紧了神经，不敢轻易动弹。
数日过去，如意这边终于有了进展。
“推演完成度百分之七十六。”如意眼中银芒稍敛，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却目光湛然，“结合三百六十处疑似能量节点，排除干扰，初步锁定三处可能性超过百分之四十的‘支流’潜在显化点。”
一幅由光点勾勒出的长安立体地图悬浮于空中，其中三处地点被显着标记。
一处在皇城东南隅，毗邻太庙的一处废弃宫殿遗址； 一处在西市附近，前朝一名亲王荒废的府邸地窖深处； 最后一处，竟在百官上朝必经的承天门外，朱雀大街之下！
李世民看着这三个地点，眉头紧锁：“太庙旁、闹市底、宫门外……皆是要害或人流密集之处。若在此地动干戈，极易引发动荡。”
“陛下，必须尽快确认并控制。”袁天罡道，“无面者恐也已接近目标。”
“静尘，”李世民看向一直沉默的女道士，“你精于潜行隐匿，由你先行探查东南废殿。如意，西市废邸情况复杂，需你之‘抉择’预判风险。至于承天门……”他目光落在程咬金身上，“知节，你带人以检修地砖为名，封锁那片区域，给朕仔细地搜！”
“陛下放心！俺老程一定把那儿捯饬得苍蝇都飞不进去！”程咬金拍着胸脯。
是夜，三路人马同时行动。
静尘如一抹青烟，悄无声息地潜入皇城东南的废弃宫殿。这里曾是前隋一位失宠皇子的居所，如今断壁残垣，荒草萋萋，阴气森森。承影剑意笼罩周身，她仔细感知着地气流动。果然，在一处枯井深处，她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纯净的灵脉波动，如同地下暗河潺潺流动。但并未发现任何人为干扰的痕迹。她留下数道警戒符箓，悄然退出。
如意则置身于西市那荒废亲王府的地窖。这里蛛网密布，腐朽不堪，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幽冥铁？）。银白右眼扫过每一个角落，数据流快速分析。“检测到微弱空间扭曲力场……及近期生物活动痕迹……非人类……能量特征匹配：低等梦蝶傀儡……”他循着痕迹深入，在地窖最深处，发现了一个刚刚被破坏的简陋祭坛，几块幽冥铁散落在地，中央还有一个未完全消散的小型传送阵痕迹。“对方已提前一步撤离……目的：试探？还是定位？”
而承天门外的朱雀大街上，却是另一番景象。程咬金打着火把，吆喝着玄甲军士兵们“认真”地撬起一块块青石板，检查下面的泥土。动静搞得极大，引得远处更夫和巡夜武侯纷纷侧目。
“都仔细点！看看有没有藏反贼的密道！”程咬金声如洪钟，暗地里却将威道剑意丝丝渗入地下，感知着异常。突然，他脚步骤停，蹲下身，摸了摸几块石板接缝处几乎难以察觉的些许粉末，放在鼻尖一嗅，脸色顿变：“这味道……是幽冥铁磨的粉！还有股子澹澹的血腥臭！”
他勐地抬头，虎目圆睁，望向黑沉沉的承天门楼：“来人！给俺上去查！”
士兵们迅速登上城楼，却一无所获。程咬金不死心，亲自上去，勐地吸了吸鼻子，循着那极其微弱的异味，走到女墙边，伸出大手在垛口下方摸索了几下，竟抠下来一小块黏腻的、如同沥青般的黑色物质！那东西一离体，便迅速挥发，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
“就是这玩意儿！”程咬金捏着那迅速消失的残渣，脸色难看，“他娘的，居然真敢在老子眼皮底下搞鬼！”
三路人马回报，情况汇总。
“东南废殿确有灵脉，暂未被侵扰。西市废邸被试探性利用后放弃。承天门下……对方已开始做手脚！”李世民面色冰冷，“他们的目标，果然是承天门下的龙脉支流！”
“可他们为何要暴露承天门这一点？”静尘提出疑问。
如意眼中数据流闪烁：“策略分析：可能性一，声东击西，故意暴露次要目标掩护真正目标；可能性二，承天门位置特殊，乃百官万民见证之地，在此行事，或能产生最大程度的震慑与气运冲击；可能性三……他们的行动已到关键阶段，无法完全掩饰。”
“无论哪种，都必须阻止！”李世民断然道，“袁师李师，即刻在承天门布设大阵，封锁地气！知节，增派兵力，明暗双岗，许进不许出！如意，继续推演，计算他们最可能动手的时机与方式！静尘，暗中监控另外两处地点，以防有诈！”
就在大唐君臣紧锣密鼓布置之时，长安城某处极隐秘的阴暗角落，一面惨白的骨幡悬浮空中，幡下，一个扭曲的身影发出沙哑的笑声：
“察觉了么……可惜，已然太迟……祭品已备，坐标已定……只待子时阴阳交泰，龙气翻涌之时……便是‘圣门’显迹之刻……”
“李唐的气运……终将成为圣主降临的阶梯……呵呵……哈哈哈……”
他的脚下，躺着几名昏迷的禁军士兵，额头上都有一个诡异的灰色蝶形印记。
阴云，缓缓笼罩了长安城的夜空。子时，即将来临。
真正的较量，此刻才真正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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