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拍过了,补个妆立刻正式来!”
白叙雯的声音刚落,两名化妆师就提着化妆箱快步过来,粉扑在冷疏墨脸颊上轻扫时,她下意识偏了偏头,目光却悄悄往谢折卿这边瞥了一眼。
谢折卿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刚想借着整理戏服的动作凑过去——至少问问她膝盖的伤是怎么回事,身后突然传来场记的声音:
“谢老师,这边台词需要再顺一遍,刚试拍时您最后那句语气有点飘。”
她只能顿住脚步,回头去接场记递来的台词本,眼角余光却盯着冷疏墨——
化妆师在给她调整发饰时,她指尖又蹭了蹭戏服下摆,还是那副藏着忐忑的模样。
可等谢折卿再想开口,道具组已经推着青石板旁的道具布景走过来,人群穿梭间,两人之间瞬间隔了两个工作人员。
“机位往左边挪五公分!
灯光再压暗点,要‘生死局’的肃杀感!”
白叙雯的指挥声此起彼伏,谢折卿看着冷疏墨被工作人员引回拍摄位,几次张了张嘴,要么被设备移动的声响盖过,要么冷疏墨刚转头,就被摄影师叫去确认镜头角度。
纠结像潮水漫上来时,场记已经举着场记板站到了镜头前:“《刃间香》第233场‘以唇渡毒’,正式拍摄一镜一次,Action!”
炉火乍起时,火星子带着灼人的温度往半空跳,最高的那粒几乎要碰到梁上悬着的旧灯笼,却在离灯穗半寸处骤然蜷回灰烬里,像被无形的手掐灭了气焰。
青石板铺就的地面早被戏服磨蹭得泛出浅淡光泽,此刻被炉火晃得明暗交错,碎影像被揉皱又勉强展开的锦缎,一缕缕缠上两人垂落的衣摆。
冷疏墨袖口绣着的银霜纹,在光影里忽明忽暗,晃得人眼睫发沉,连呼吸都跟着慢了半拍。
冷疏墨指尖骤然攥紧,指甲掐进掌心时,她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那点钝痛。
剧本里明明白白写着,欧冶霜的寒毒该在此刻彻底压制不住爆发出来。
她垂在身侧的手青筋顺着腕骨往上爬,像冻住的藤蔓,指节泛白得近乎透明,连手背的皮肤都透着股薄冰似的冷意。
喉间滚出的闷哼被她硬生生压在齿间,只漏出半截破碎的气音,像吞了满嘴碎冰再吐出来,尾音颤得厉害,仿佛能抖落青石板缝里藏着的霜花。
这段其实不全是演的。
方才按照武指要求旋身避让裴梦邈打出来的暗器时,右脚尖落地的瞬间,膝盖内侧拉伤过的韧带突然一阵闷痛。
那疼不是尖锐的刺,是沉沉的、带着酸麻的胀,顺着骨缝往心口钻,每跳一下都牵扯着腰腹的肌肉发紧。
偏此刻又要贴合戏内“寒毒攻心”的演绎要求,两种痛感在体内缠成乱麻。
她睫毛簌簌抖着,像被风吹得发颤的蝶翼,可脊背却硬挺得像淬了火的钢刃,连肩膀都没垮下半分。
作为实力派的冰山影后,她早习惯了把真实的脆弱藏在戏服褶皱里。
谢折卿站在三步外,目不转睛盯着冷疏墨,精准捕捉住冷疏墨垂眸时那抹不易察觉的瑟缩。
疑云像涨潮的海水,从心底最深处涌上来,瞬间漫过心口,连呼吸都带着咸涩的沉重。
她想起方才试戏时,冷疏墨转身的动作明显慢了半拍,而此刻再看那泛白的指节,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可轨道上的摄像机还在匀速滑动,镜头正对着两人交叠的影子,谢折卿猛地掐断杂念,舌尖抵了抵下唇,眼底倏然燃满裴梦邈该有的疯劲儿。
那是一种破釜沉舟似的决绝,混着点儿连自己都快分不清的真实情绪,像烧红的铁,灼得眼底发疼。
冷疏墨像是感应到什么,身形骤然僵住,左手死死按在心口,戏服下的胸膛起伏得厉害。
隔着戏服轻薄的丝绸,都能看见布料跟着呼吸上下颤动,像揣了头乱撞的小鹿,几乎要撞破皮肉跑出来。
下一秒,道具组提前埋在她衣领、袖口的“小机关小道具”开始起效——
细密的白霜顺着衣料纹路“涌”出来,带着刺骨的凉意,裹着她因几近复发的韧带拉伤泛起的真实颤抖,竟像活物般往骨缝里钻。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抬眼时,眼底竟已爬满红血丝,连瞳孔都泛着点雾蒙蒙的白,声音碎得像刚从冰河里捞出来的木头,一掰就裂:
“毒……怕是压不住了……”
谢折卿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灌满了片场特有的气息——干冰的冷、炉火的暖、还有道具血浆那股淡淡的铁锈味。
她按剧本设定朝冷疏墨扑过去,双臂抬起时,才发现指尖竟在发颤——
本该是演出来的急切,却因心头挥之不去的疑窦,多了几分连自己都控制不住的真实。
当指尖触到冷疏墨衣领的瞬间,丝绸的凉滑蹭过指腹,她分明觉出对方比试拍时更僵硬一点。
但并不是抗拒的紧绷,是脊背绷得像拉满的弓弦,仿佛再用力就会断。
垂在身侧的手悄悄蜷成拳,指节泛白的弧度里,藏着点没说出口的期待,像怕被人发现的小秘密。
“裴梦邈!靠近点!欧冶霜现在是毒发撑不住的状态,你得去给她一个支撑!”
监视器后的白叙雯扬声提醒,声音透过扩音器传过来,带着点片场特有的嘈杂。
话音刚落,谢折卿却忽然顿了一下——她刚才走神时,脑子里全是冷疏墨试戏时的反常。
她的手不自觉地偏了位置——本该扣住冷疏墨手腕的动作,竟改成了扶住对方后腰,指尖还不小心蹭到了冷疏墨腰侧的衣料,触到一片细微的颤动。
冷疏墨被这突如其来的触碰惊得浑身一僵,膝盖的疼又添了几分,差点真的站不稳。
“停!”
白叙雯的声音透着明显的无奈,她从监视器后探出头,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镜:
“折卿你的手位置错了,剧本里裴梦邈是扣腕不是扶腰,你的动作显得太亲昵了,不符合现在两人的对立感。
小墨你的身体不要那么僵硬,欧冶霜是毒发时的难受,不是怕碰的瓷娃娃,身体不要绷那么紧。”
第一次NG的场记板“啪”地拍下,清脆的声响在片场回荡,惊飞了窗外落在屋檐下的麻雀。
冷疏墨垂眸,右手悄悄按了按膝盖内侧,指尖触到衣料下贴的膏药,那点暖意根本压不住骨头里的疼。
她没等谢折卿开口道歉,先转身从助理小圆手里拿过个暖手宝。
是刚充过电的,外壳还带着温度,递过去时,指尖不小心碰到谢折卿的手背时,两人都顿了下。
“刚才是不是有点冷了?”
冷疏墨的声音比平时软了点,避开谢折卿的眼睛,看向她沾着道具血浆的指尖,“试拍时你说过道具血浆有点冰来着。”
谢折卿捏着暖手宝,掌心瞬间被暖意裹住,可心底却“唰”地凉了半截。
她捏着暖手宝的手指不自觉收紧,塑料外壳的纹路硌得指腹发疼——刚才试拍时,她满脑子都是重生前的零碎记忆,根本没跟任何人提过血浆冰手的事……
不对……
谢折卿瞳孔骤然一缩,呼吸猛地顿住。
这个细节,分明是重生前那一世拍摄这段戏时,她们试戏结束后,她跟助理欢欢随口吐槽的……
眼前的这个冷疏墨怎么会知道?
片场的风从半开的窗户吹进来,带着深秋的凉意,卷着炉火的烟味,拂过谢折卿的发梢。
她下意识抬头看向冷疏墨,对方正弯腰跟场务交代着什么,侧脸的线条在炉火光影里显得格外柔和,垂落的发丝遮住了眉尾,看不见眼底的情绪。
可谢折卿却忽然想起,刚才冷疏墨递暖手宝时,指尖微微发颤,不是因为冷,倒像是因为紧张。
就像前世她们合约第四年的某次颁奖礼上,冷疏墨替她挡开拥挤的记者时,指尖也是这样轻颤的幅度。
“折卿,你没事吧?”
经纪人刘若薇拿着保温杯走过来,见她盯着冷疏墨的方向发呆,小声提醒,“白导在看我们这边呢,估计要调整机位了。”
谢折卿猛地回神,把暖手宝塞进刘若薇手里,指尖却还残留着刚才的温度。
重生之后,助理欢欢已经因为那场更严重的威亚事故吓得早早辞职,如今只剩下经纪人刘若薇陪在她的身边……
她看向冷疏墨的膝盖,对方正微微屈着腿,像是在缓解什么不适。
“冷老师,您膝盖没事吧?”
副导演的声音传过来,带着点关切,“刚才看您好像有点站不稳。”
冷疏墨直起身,脸上又恢复了平时的淡然,摇摇头:“没事,不会影响拍摄。”
她说着,看向谢折卿,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试探,“刚才手的位置问题,我们再顺一遍?”
谢折卿点头,往前走了两步,却觉得心脏跳得厉害。
“这次我会注意的。”
谢折卿的声音有点哑,她攥了攥手心,试图压下翻涌的情绪,“你要是疼得厉害,不用硬撑,我们可以跟白导说调整一下动作。”
冷疏墨愣了下,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平静,嘴角勾起个极淡的笑:
“没事,这点疼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她说着,抬手理了理衣领,重新进入欧冶霜的状态。
监视器后的白叙雯看着两人的互动,皱了皱眉,又松开:
“好了,机位调整好了,演员各就各位!
这次注意情绪和动作的配合,尤其是折卿,裴梦邈的急切不是慌,是带着目的的坚定!”
场记板再次举起来,“啪”的一声响,炉火又溅起一串火星子。
冷疏墨深吸一口气,膝盖的疼还在蔓延,可她看着谢折卿的眼睛,忽然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软了下来——这一世,她不想再像前世那样,和谢折卿错过那么多了。
谢折卿看着冷疏墨眼底的认真,疑云还在,可心里却多了点别的情绪。
她按剧本朝冷疏墨扑过去,指尖这次准确地扣住了对方的手腕,触到的皮肤带着点凉,却又透着股韧劲。
她能感觉到冷疏墨的手腕微微发颤,不是因为疼,倒像是因为她的触碰。
“毒……怕是压不住了……”
冷疏墨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更添了几分破碎感,眼底的红血丝更明显了。
谢折卿看着她的眼睛,心头一紧,指尖不自觉地松了点力道,却又很快收紧。
她不能再像前世那样了……
这一世,她不仅要为自己而活,还要弄清楚,冷疏墨到底是不是和她一样,是带着记忆重生者。
炉火还在跳动,青石板上的光影依旧晃得人眼睫发沉。
谢折卿看着冷疏墨泛白的指节,忽然觉得,这场戏,或许从一开始,就不只是戏那么简单了。
调整过后开拍,冷疏墨刚要按剧本倾身,膝盖旧伤忽然抽痛,身形晃了下。
这一晃不要紧,不小心碰翻了旁边的干冰桶,白霜瞬间漫过青石板,连打光板的光都被遮了大半。
“停!”
白叙雯扶了扶眼镜,“小墨你稳住,干冰组补一下道具!”
第二次NG的场记板声里,谢折卿瞥见冷疏墨悄悄按了按膝盖,裤管下隐约露出点贴着暖膝贴的边角。
等干冰重新布置好,两人距离近得能闻见彼此的呼吸。
冷疏墨发间飘着雪松山茶味道洗发水的冷香,混着定妆粉的淡淡的脂粉气,比剧本里一笔带过的设定更勾人;
谢折卿能看见她睫毛抖得更急,眼底映着打光板的碎光,像盛了捧要溢出来的星子,像是藏不住的期待。
可怀疑又控制不住冒了上来:
若冷疏墨真带着前世记忆重生,为何偏在这场吻戏上松口?
谢折卿揪着衣领的手顿了顿,指尖触到冷疏墨颈后的皮肤,烫得惊人。
冷疏墨似察觉她的犹豫,极轻地动了动下巴,没按剧本动线,反倒带着点恳求地靠近,呼吸扫过谢折卿指尖时,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按剧本就好……”
尾音裹着点颤,像怕吹破的糖纸。
谢折卿指尖发麻:刚才冷疏墨那声音里的忐忑是真的,眼底的期待也是真的。
炉火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跳,唇距只剩半寸,她没按试拍的慢节奏,反倒像孤注一掷的小兽——左手扣住冷疏墨后颈时,触到对方颈后肌肉在发颤,那是藏不住的慌;
右手攥住她手腕往身前拽,指骨泛白:
“你不是要‘以毒攻毒’吗?我陪你!”
话音刚落,她便俯身贴上那片微凉的唇。
唇瓣相触的瞬间,冷疏墨肩线骤然绷紧,连呼吸都断了半拍。
她指尖死死掐进掌心——那震颤不是欧冶霜该有的“被渡舌尖血时的错愕”,而是冷疏墨藏在戏服下的剧烈心跳,快得像要撞破肋骨,像被烫到却舍不得躲。
垂着的手悄悄抬了半寸,指尖扫过谢折卿戏服下摆的云纹,却在触到布料的瞬间蜷回,指节泛白得能看见血管。
谢折卿扣着她后颈的手不自觉收紧,指甲几乎嵌进她的皮肉。
前世的冷疏墨连借位拍摄都嫌她靠得太近……
可重生后的现在、此刻不再借位而是真实吻上去时,冷疏墨怎么连指尖都在抖?
颈后忽然传来温热的触感时,冷疏墨的呼吸先漏了半拍。
谢折卿的指尖还带着道具血浆的微凉,却透过薄薄的戏服布料,烫得她后颈的皮肤发麻。
那力道很轻,像是怕碰碎什么,又带着点不自觉的收紧,分明是揪着衣领的手顺过来的。
冷疏墨能清晰感觉到那片皮肤下的血管在跳,她知道谢折卿在犹豫。
方才那半寸的停顿里,冷疏墨甚至能听见对方呼吸的紊乱,混着炉火偶尔溅起的火星声,在耳边绕得人心慌。
她不敢抬眼,怕眼底藏不住的期待被看穿。
明明是她先松口同意不借位拍这场“吻戏”,此刻却像个怕被发现秘密的孩子,只能借着垂眸的动作,盯着谢折卿戏服下摆绣着的云纹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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