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墓的湿气裹着铁锈味,闷得人胸口发沉。黑瞎子踩着散落的碎石,手电光柱扫过斑驳的石壁,忽然就撞见了那抹蓝色身影。
连帽衫的帽子搭在肩上,露出半截苍白的脖颈,背包带子斜挎在身上,正是他找了好几天的张起灵。
“哑巴!黑爷可算逮着你了!”黑瞎子立马关掉手电,几步窜过去,拍了拍张起灵的后背,语气里的雀跃压都压不住。
“你说你,跑这么快干啥?九门那群毛孩子能靠谱?要不是爷我让三七循着青铜片的气息追过来,你是不是打算一个人把墓给掀了?”
张起灵回头看他,眼神平静得像没波澜的海,只轻轻点了点头,没说话。
他手里还攥着块刚抠下来的壁画碎片,指尖沾着灰,显然刚在附近探查过。
黑瞎子也不指望他回应,自顾自地抱怨:“这破墓阴嗖嗖的,比港城的梅雨季节还难受。
言言在解家肯定舒舒服服的,有小饼干吃,还能看小臣练剑,哪像咱俩,在这儿喝西北风。”
他说着,往识海里喊了一嗓子:“言言!我找到哑巴张了!你听见没?这哑巴还是老样子,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
识海里没传来言言的笑声,倒先飘来三七不耐烦的声音:“黑瞎子你小声点!吵得我耳朵疼!还有,不许叫小麒麟‘哑巴’!”
“哟,小猫咪还管起黑爷了?”黑瞎子挑眉,识海里的声音故意拔高,“要不是你传送的时候没对准点,我能跟言言分开这么久?再说了,我叫哑巴怎么了?他乐意听!”
张起灵像是没听见他的碎碎念,转身往墓道深处走,脚步轻快,显然知道该往哪儿去。
黑瞎子赶紧跟上,嘴里还在嘟囔:“哎哎,你等等我啊!别走那么快!话说你找到解连环的线索没?言言还等着咱们回去帮她撑场面呢,三天后解九爷要在祠堂公开旧事,咱得赶回去给她站台!”
他说了一路,张起灵始终没应声,只有偶尔在遇到岔路时,会停下脚步,用手电指一下方向。
黑瞎子也习惯了,依旧滔滔不绝:“我跟你说,言言在解家可威风了,把解九爷拿捏得死死的,还把解雨臣记在了自己名下……”
墓道里的回声把他的话放大,撞在石壁上又弹回来,衬得张起灵的沉默更甚。可黑瞎子毫不在意,他知道,这哑巴虽然话少,但心里都记着。
记着言言的嘱托,记着要护着解雨臣,记着他们要一起把解雨臣从命运里拉出来,护他一世安稳。
解家的清晨静得妥帖,下人们浇花的水线划过晨光,除草的动作轻缓,连扫帚扫过青石板的声响都压得很低,衬得院子里井井有条,满是细碎的生机。
廊下的解雨臣正吊着嗓子,一身浅灰练功服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
他唱的是《西施》选段,奶气未脱的嗓音裹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越唱越投入,抬手、转身、甩袖,每一个身段都学得有模有样,眼底满是专注,连院外的风声都似被这唱腔收了去。
而屋里,言云才刚从睡梦中醒来。
前日见着小时候的解雨臣,满心的激动与怀念翻涌,硬是借着“守夜”的由头,在床边看了他大半宿——生怕动静大了惊扰了孩子,更怕这鲜活的模样是场梦,睁眼就没了。
若不是睡前特意跟解雨臣说过“姑姑会在隔壁守着”,怕是大半夜一个陌生女人盯着他睡,早把这胆小又敏感的孩子吓着了。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推开房门,廊檐下的晨光晃得人微眯起眼,一眼就瞥见了那抹专注的浅粉身影。
言云没动,径直坐在廊下的长椅上,身上还穿着一身月白绸缎睡衣,料子轻薄,挡不住晨间的微凉。
她望着解雨臣稚嫩的脸颊,看着他认真唱词的模样,心底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
真想现在就拉起他的手,逃离这满是算计的解家,躲开九门的刀光剑影,带他回港城,去看海、去游玩,再也不沾这些烂事。
思绪飘得远了,连解雨臣停了唱腔都没察觉。直到一件毛绒披肩轻轻搭在肩头,带着点阳光晒过的暖味,才将她拉回现实。
解雨臣站在她面前,小手还拢着披肩的边角,生怕风把它吹掉,语气里带着点小大人似的认真:“姑姑,你怎么就穿睡衣出来了?”
他指了指廊外的风口,眉头轻轻皱着,“早上的风凉,红爷爷说刚睡醒身子弱,吹了风要着凉的。”
见言云眼神发怔,他又往前凑了凑,小手轻轻按了按披肩,软声补充:“这是我去年冬天穿的披肩,软乎乎的,你披着暖和。练功结束啦,厨房蒸了桂花糕,我闻着可香了,咱们去吃好不好?”
披肩的绒毛软乎乎的,裹着点阳光的暖味,言云回过神,看着眼前少年清澈的眼睛,心里那点想立刻带他走的冲动,又被这温柔的瞬间压了压。
再等等,等祠堂的事了了,等绑定完成,就带他彻底远离这一切。她抬手按住肩上的披肩,笑了笑:“好,去吃桂花糕。我们小臣真乖,还知道疼人了。”
解九爷站在抄手游廊的拐角,藏在朱红立柱后,手里还攥着刚取来的药方,脚步却在瞥见廊下那一幕时,生生顿住了。
他本是想着言云昨日没休息好,让人熬了安神的汤药,想亲自送过去,却没料到会撞见这样的画面。
月白绸缎睡衣衬得言云眉眼愈发柔和,她坐在长椅上,肩头搭着件浅棕色的毛绒披肩,那是小臣去年冬天常穿的,软乎乎的料子裹着人,暖得不像话。
而他的小孙子,正站在长椅旁,小手还轻轻按着披肩边角,仰着小脸跟言云说话,眼底的认真与依赖,是他在解家从未见过的模样。
晨光驱散了廊下的微凉,阳光落在两人身上,镀上一层浅金的光晕。
下人们浇花的水线折射出细碎的光,解雨臣软声说着桂花糕的模样,言云眼底藏不住的暖意,还有那披肩上沾着的、阳光晒过的暖味,凑在一起,竟成了一幅让他不敢惊扰的画面。
解九爷的喉结轻轻滚了滚,攥着药方的手紧了紧。他想起言云昨日在餐厅里的冷硬,想起她句句带刺的阴阳怪气,可此刻,她望着小臣的眼神,软得像化不开的糖,哪里还有半分戾气。
而小臣,这个从小在解家规矩里长大、连笑都带着点拘谨的孩子,只跟女人短短相处两天,此刻却能毫无顾忌地凑在言云身边,说着孩子气的话,那份松弛与信任,是他和解连环都没能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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