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的风总是带着股子咸涩味,刮过光秃秃的盐碱地时,能卷起一地白花花的粉末,像极了没化透的雪。父亲总说,他小时候住的那个村子,就像被老天爷遗忘在戈壁边缘的一块补丁。
地里的盐碱结着白霜,太阳一晒就龟裂成块,硌得人脚底板生疼。水咸得发齁,苦得舌根发紧,喝完后牙缝里能剔出盐粒,连野草都长得分外吝啬。
那时候父亲才十二岁,村里人都叫他桩娃子,听奶奶说这乳名是因为出生那天正好赶上自家盖房子打桩。
桩娃子的童年记忆里,肚子永远是半空的,眼睛总在四下梭巡——春天扒拉村口老榆树上的榆钱,夏天在碱摊上刨苦苦菜根,秋天捡被风吹落的沙枣,冬天就盯着屋檐下挂着的干得像柴禾的野菜根。
爷爷常坐在月下的院子里,用他那老秦腔调调唱着曲,大概意思就是说,这地方的土是\"饿土\",种啥啥不成,全得靠老天爷赏脸,幸好荒山里还时不时有野兔出没,才能让人活的下去。
桩娃子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基地,它位于村子背后的深山坳里。这个地方人迹罕至,因为时常有狼出没,让人望而却步。而且,通往那里的路崎岖难行,其他孩子都觉得太麻烦,不愿意去。
然而,桩娃子却对这个地方情有独钟。尽管环境艰苦,但他发现这里的土地因为长期受到野生动物粪便的滋养,盐碱并没有那么严重。更重要的是,每当下过雨之后,这片土地上就会冒出许多叫不上名字的野菜。
这些野菜虽然地面上的叶子在太阳下晒半天就会枯萎成干,但埋在土里的根须却十分饱满。桩娃子常常一个人揣着小锄头前往秘密基地,然后蹲在地上,耐心地用锄头刨着土,寻找那些隐藏在地下的野菜。
经过一番努力,他的背篓里就能积攒起小半筐野菜。当他背着这些收获回家时,裤脚往往会沾满黄泥巴,但他的脸上却总是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那天桩娃子像往常一样,早早的爬上了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夜幕如墨,笼罩着整座山,仿佛将其吞噬进了一片浓稠的黑暗之中。山间的石缝里,偶尔会传出几声虫鸣,但那声音转瞬即逝,很快就被四周的寂静所吞没。
青黑色的山脊在月光的映照下,宛如巨兽的脊背,微微起伏着,给人一种神秘而威严的感觉。往常的山夜总是干冷而寂静的,风像一把无情的刀子,刮过干枯的树枝,发出脆生生的响声,仿佛是大自然在诉说着它的孤独与寂寞。
然而,今晚却与以往有所不同。山里的空气竟然罕见地带着一丝丝湿润,仿佛是被一场雨滋润过一般。这湿润的空气让人感到一丝清新和舒适,与那干冷的山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睡得正沉的桩娃子被猛地摇醒,爷爷粗粝的手掌拍在他背上,带着股子急劲:“桩娃子!快起!背上背篼,叫上你哥,跟我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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