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窗棂,照在赤火总部学堂的黑板上。陈烬没有站在讲台上,而是和几十名来自各地的社员代表围坐在一起,他面前放着一块磨刀石、一把闪着寒光的铁刀,还有画着圆圈和算式的木板。
“乡亲们,”陈烬的声音平静而有力,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张面孔,“我们用了很长时间,像剥笋一样,一层一层地探寻道理。今天,是时候把所有剥开的笋壳合起来,看看里面最核心的笋心了。”
他首先拿起那块磨刀石和铁刀:
“我们明白了,世界是客观存在的(唯物论),要靠斗争才能改变(辩证法)。我们和旧世界的矛盾,是你死我活的对抗性矛盾(矛盾的对抗性),无法调和,必须通过革命解决。”
接着,他指向木板上那把新锄头和旧锄头的简图:
“我们明白了,价值是由劳动创造的。这劳动有两重性:具体劳动创造出锄头的‘好用’(使用价值),抽象劳动形成了它能换多少粮食的‘价值’(价值实体)。”
然后,他的手指移到那个记录着三位工匠比赛结果的算式上:
“我们也明白了,衡量价值多少的尺子,是社会必要劳动时间。正是这把尺子,让我们的‘按劳分配’有了最公平的依据,彻底粉碎了程昱‘绝对平均’的毒计。”
最后,他的目光和手指,都牢牢定格在那个被分割的圆圈上——那个代表着“一斗米”被分割为“三升”与“七升”的、血淋淋的图示。
“现在,我们回到司马懿向我们提出的那个最根本的问题上——”陈烬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洪钟大吕,在学堂内回荡:
“到底是谁,养活了谁?!”
他猛地站起身,手指几乎要戳穿那块画着“七升米”的木板:
“土地,自己不会长出粮食!磨盘,自己不会转动!绸缎,自己不会从蚕茧里飞出来!”
“是农民的双手,让土地献出粮食!是工匠的臂膀,让铁矿石变成锄头!是织工的辛劳,让麻线变成布匹!”
“是劳动者的血汗,养活了这世上所有的人!”
他转向脸色激动得通红的李老栓,也转向在场的每一个人,发出了那石破天惊的结论:
“司马懿说地主是恩主,是养民者。我现在告诉你们,这是千百年来最大的谎言和颠倒!”
“不是地主养活了农民,而是农民,用自己被无偿夺走的‘七升米’——也就是剩余价值——养活了地主!”
“嗡——”的一声,整个学堂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冲击着。李老栓老泪纵横,浑身颤抖;张老三拳头紧握,牙关紧咬;每一个社员的眼中都燃烧着醒悟的火焰和积压的愤怒。
“恩主论?”陈烬冷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彻底的蔑视与胜利,“这套用‘恩情’伪装剥削的鬼话,在我们揭示了劳动创造价值、社会必要劳动时间衡量价值、剩余价值体现剥削这一整套道理之后,已经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彻底融化,原形毕露了!”
“它的根基,已经被我们连根拔起!”
学堂内寂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混杂着怒吼与欢呼的声浪。这声浪是对千年谎言的最终审判,也是对自身力量彻底觉醒的宣告。
司马懿精心构筑的意识形态堡垒,在科学理论的连续轰击下,至此,土崩瓦解,轰然倒塌。
朔风卷过校场,将高台上悬挂的“劳动价值与分配研讨会”横幅吹得猎猎作响。台下,黑压压坐满了来自北疆各公社的代表、工坊的工匠、公学的教员,甚至还有不少闻讯赶来的普通农兵。他们的眼神里,有经历此前思想混乱后的疲惫,更有对即将到来的解答的渴望。
陈烬站在台前,身姿依旧挺拔,但眉宇间带着连日论战与着述的痕迹。他手中没有书卷,只有一柄在阳光下泛着青光的旧锄头,被他随意地拄在地上,仿佛那不是武器,而是另一支笔。
“前些日子,邺城那边,有位程昱先生,给我们出了个主意。”陈烬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全场,带着一丝冷峭的讥讽,“他说,既然要‘均平’,那就该按人头,不论干多干少、干好干坏,一律平分工分,这才叫彻底公平。”
台下响起一阵压抑的嘘声和低语,许多亲身参与生产的人脸上露出荒谬的神情。
陈烬抬手,虚压了一下,场中迅速安静下来。
“听起来很‘公平’,对不对?”他目光扫过全场,“可我们北疆,靠着大伙儿一滴汗摔八瓣,从饿殍遍地到仓廪渐实,靠的是这种‘公平’吗?如果勤快人和懒汉分得一样多,能干的和不能干拿得一般齐,那我们是在鼓励创造,还是在惩罚劳动?是在建设家园,还是在供养蛀虫?”
一连串的问题,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坎上。台下,一个皮肤黝黑的老农忍不住低声对旁边的人道:“就是!俺起早贪黑伺候那几亩试验田,要是跟村头二溜子分一样粮,俺也不干!”
陈烬仿佛听到了这声低语,他提起那柄旧锄头,指向台下:“我们反对的,从来不是公平!我们反对的,是这种绝对平均的、懒惰的、毁灭生产的‘公平’!”
他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金石交击:“我们赤火公社实行的按劳分配,才是根植于‘劳动创造世界’这一真理的、最现实、最正义的公平!”
他放下锄头,双手虚按,仿佛在抚平一张无形的画卷。
“之前我们讲过,任何一件物品的价值,由生产它所耗费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决定。那么,我们每个人对社会贡献的大小,也该由我们付出的、有效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来衡量!”
“你深耕细作,亩产三百斤,他敷衍了事,亩产一百斤,你创造的‘价值’就是他的三倍!你多分粮食,天经地义!你改良了纺车,让一人能抵三人工,你为社里节约了大量‘社会必要劳动时间’,你的奖励,就是对你这份智慧和辛劳的肯定!”
“这不是惩罚懒惰,这是奖励创造! 这不是制造不公,这是扞卫劳动的神圣!”
他环视全场,目光灼灼:“程昱之流,要么是愚蠢,不懂这世间财富从何而来;要么就是包藏祸心,想用这种虚假的‘公平’,来磨灭我们生产的热情,瓦解我们社的根基,让我们重新回到一起穷困、一起挨饿的旧日子里去!我们,能答应吗?”
“不答应!”台下,如山呼海啸般的回应炸开。石锁第一个站起来,挥舞着拳头;孟瑶在记录本上重重划下一笔;就连坐在角落的徐文,也微微颔首,严谨的逻辑让他无比认同这一论断。
陈烬等待声浪稍平,语气转为深沉:“同志们,按劳分配,不是我们的终极梦想。我们的梦想,是‘各尽所能,按需分配’的大同世界。但在抵达那个彼岸之前,我们必须乘着‘按劳分配’这艘最坚固的船!它告诉我们,在这艘船上,摇橹划桨的人,就该比坐着不动的人,先吃到饭,吃饱饭!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齐心协力,把这艘船驶得更快、更远,才能积累起足以让所有人未来都能‘按需分配’的庞大财富!”
理论是灰色的,但实践之树常青。接下来的日子里,一场深刻的学习和讨论热潮席卷了整个北疆。
在龙骧谷最大的农具工坊里,工匠们围着新打造的曲辕犁和旧式直犁。
“看这新犁,”一位老师傅摸着光滑的犁辕,“俺们用了新淬火法,加了那啥……‘导流板’,耕同样一亩地,能省小半个时辰哩!这省下的,就是‘社会必要劳动时间’!”
工坊管事拿着新拟的“贡献积分表”大声宣布:“以后,谁出的活儿多、质量好、还能搞出省工省料的新法子,谁的工分就高,年底分红、家属待遇,都跟这个走!”
工匠们眼神发亮,议论的不再是“凭什么他比我多”,而是“我怎么才能做得更好,更省时”。
在雁门附近的公社田埂上,当年的老农徐五,如今已是社里的种田能手。他捧着一把金黄的麦粒,对围拢过来的年轻社员们说道:
“社长讲的在理啊!俺这块地,精耕细作,用的也是公社发的新粮种,亩产比那边粗放打理的高出五十斤不止。俺多流了汗,多用了心,多打了粮,多分一些,俺心里踏实,你们也该服气!这工分,记的是俺的辛苦,更是俺给社里多创造的‘价值’!”
甚至在赤火公学的孩童课堂上,教员也在用浅显的方式传授着这一理念。
“譬如你们制作风筝,”教员拿着两个风筝,一个精致结实,一个粗糙易坏,“同样时间,小甲做出了能飞得又高又稳的风筝,小乙做出的却飞不起来。那么,在‘风筝评比’中,小甲是否应该获得更多的夸奖和小红旗呢?”
“应该!”孩子们异口同声。
“这就是‘按劳分配’最朴素的道理。我们奖励的,是有效的劳动和创造。”
这场源于理论澄清的学习运动,迅速转化为澎湃的生产力。追求效率、改进技术、珍惜工时,成为北疆上下的自觉。曾经因程昱谣言而泛起的一丝混乱涟漪,早已被这追求“公正效率”的洪流冲刷得无影无踪。
韩澈从赤火谷送来简报,上面记录着各地生产效率在讨论月之后的显着提升。他批注道:“理论一旦被群众掌握,便化为物质力量。此役,我社根基愈固。”
陈烬合上简报,望向窗外热火朝天的景象。他知道,程昱的毒计已彻底破产,而“按劳分配”的原则,如同那柄淬炼过的锄头,不仅夯实了北疆的经济基础,更深深地镌刻进了每一个“赤火”成员的心中,成为他们走向未来、对抗一切不公的又一件锋利武器。
理论的闪电,终于抓住了这片质朴的土地,燃起了更加旺盛的实践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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