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幽暗阴森，头顶裂开的缝隙窄小，透不进一丝天光。陈九斤抬头望了望，除了一片黑暗，什么也瞧不见。
他忍着胸口的剧痛，转向月清霜，道：“清霜，还能御剑上去么？”
月清霜倚着石壁，呼吸略促，缓缓摇头：“这裂谷太深，而且上方岩壁交错，异常狭窄，就算灵力未损，也难以御剑直上。”她的判断，断绝了向上突围的可能。
岩壁陡峭湿滑，连个着力点都难寻，想攀爬更是痴人说梦。
二人面前，只剩下这条通道，不知通往何方。
阴气袭人，陈九斤咳嗽一声，咳出一口血沫，他稍稍活动酸痛的脖颈：“此地阴气极重，不是久留之地。既然上不去，便只能往前探一探了，总好过在这里等死。”
月清霜眸光微动，轻声道：“好。”
她扶着石壁，慢慢站直身体，又紧了紧背后的青鸾剑，看向陈九斤：“你伤势不轻，若是不支，千万别硬撑。”
陈九斤本想咧开嘴笑一笑，彰显一下男子气概，却牵动了伤处，便成了呲牙：“放心，我这身体，阎王暂时还收不走，你也当心些。”他心中微暖，离开宗门的几天，月清霜倒也不似在宗门中那么不近人情，反而对他很好。
陈九斤强忍着胸腔内断骨错位的剧痛，率先迈步。他左手紧握巨锤，右手下意识地按了按痛处，暗中数着断裂的肋骨，竭力让自己的步伐显得不那么踉跄。
月清霜紧随其后，才走了几步，便秀眉微蹙，轻声道：“这通道里的阴气，比刚才还要浓重几分，似乎在往深处汇聚。”
陈九斤“嗯”了一声，火折子的微光在黑暗中摇曳，仅能照亮脚下数尺之地，“我们灵力都有损耗，不可随意浪费，只能暂凭这火折子照明。留神脚下，也多注意两侧石壁，免得有什么鬼东西窜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身影很快融入通道深处，火折子豆大的光芒地底通道中，随时都会被黑暗吞噬。
通道蜿蜒向前，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隐约出现了两条岔路。
左侧洞口黑漆漆一片，宛如巨兽张开的深渊巨口，阵阵阴风吹过，竟有兽吼之声，显然不是什么善地。右侧洞口则相对平静，一片沉寂，却有丝丝缕缕的淡淡异香从中飘散出来，香气奇特，沁人心脾。
陈九斤轻轻吸入几缕异香，只觉一股清凉之意直透脏腑，精神为之一振。胸口的痛楚，都舒缓了些许。
他眼中精光一闪，指着右侧洞口：“走这边！”这香气对他有益，或许藏着什么机缘。
月清霜也点了点头：“左边那条路，感觉很危险。”
二人遂并肩踏入右侧通道。越往里走，那股异香便愈发浓郁。
随着不断吸入，陈九斤明显感觉到身体的疲乏感在缓缓消退，体内凝滞的气血，也因此变得顺畅了几分。
就连月清霜苍白的脸色，似乎也恢复了一丝血色。
陈九斤凝神细察，借着火光，终于发现那香气的源头。竟是石壁缝隙间生长着的一种极细的血色藤蔓。
藤蔓细若发丝，其上叶片仅有米粒大小，通体赤红如血，散发着淡淡的红芒。藤上还零星结着一些拇指大小的鲜红果实，晶莹剔透，像红玛瑙。
陈九斤伸手摘下一枚红果，放在鼻尖轻嗅，香气更加浓烈。他端详片刻，便毫不犹豫地要往口中送去。
“陈睿！”月清霜见状，吃了一惊，连忙出声阻止。“此地如此古怪，这东西来路不明，万一有剧毒如何是好？你当真不怕被毒死么？”他竟敢随手摘取不明野果便要吞食，实在太过大胆了。
陈九斤闻言，动作一顿，又来了，陈睿二字听着总觉得别扭。他将红果在指间抛了抛，嘿然一笑：“毒死总比窝囊死强。再说，此物单是飘散出的香味便有如此效用，能舒缓我的伤痛。若是直接吃下去，说不定我这几根断骨头，就能当场给它长好！”
他一向信奉实践出真知，管它三七二十一，试了再说。说完，便不再犹豫，张口将那枚鲜红的果实丢入口中。
红果入口，先是微涩，随即化作一股奇异的腥甜，汁液顺喉而下。紧接着，一股磅礴热流，猛然自他腹中升腾而起，冲向全身经脉！
刹那间，石壁上那些血色藤蔓散发的淡淡红芒仿佛受到牵引，化作流光向着陈九斤的胸口汇聚而来，源源不绝地没入其体内！
不过短短数息功夫，陈九斤便感到胸口的剧痛，逐渐消失！断裂的肋骨处传来阵阵酥麻的暖意。
他惊喜地发现，自己不仅伤势尽去，浑身更是有力，状态甚至比受伤前还要强盛几分！
“好东西！果然如此！”
陈九斤畅快地大笑一声，活动了一下肩膀和腰身，先前因肋骨断裂带来的滞涩感已然荡然无存。
月清霜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樱唇微张，难以置信。
方才还痛得龇牙咧嘴的陈九斤，此刻竟龙精虎猛，与先前判若两人！
陈九斤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目光灼灼地看向那些血色藤蔓，对月清霜道：“清霜，此物大有神效，你先前消耗甚巨，也快尝尝，定能助你恢复！”
念头未落，变故陡生！
石壁壁画中曾见的无眼独角怪蛇，猛然从陈九斤身侧一道不起眼的石壁缝隙中电射而出！那缝隙他先前竟丝毫没有察觉！蛇身完全融入到了石壁中。
怪蛇迅如闪电，悄无声息，唯有带起的腥臭，让二人瞬间警觉。蛇口大张，口水在空中拉丝，两根毒牙闪着寒芒，直扑月清霜面门！
“小心！”月清霜低呼，本能地向后急撤一步，同时手腕一翻，青鸾剑便要出鞘。她先前灵力消耗巨大，此刻反应已是极限，但剑未完全出鞘，怪蛇已近在咫尺！
陈九斤反应更快。他在怪蛇出现的瞬间便已发力，身形一扭，挡在月清霜身前，口中一声暴喝：“畜生，找死！”
重锤带起劲风，后发先至，狠狠地向怪蛇的头颅砸下！
“嘭唧——！”
怪蛇的头颅在陈九斤的巨锤之下轰然爆开！
腥臭的黑血混合着破碎的骨肉脑浆，向四周飞溅。陈九斤反应极快，在锤落的瞬间已侧身，同时伸手一揽，将月清霜带得偏了偏，险险避开了大部分污秽。即便如此，几滴黏稠的液体还是溅到了他的衣袖和月清霜的裙角。
怪蛇无头的残躯在地上剧烈抽搐了几下，蛇尾不停地甩动，拍打着石壁，发出“啪啪”的响声，片刻之后，便彻底僵直不动。
“妈的，”他低骂一声，甩了甩衣袖上沾染的污物，见甩不掉，便伸头想去闻一闻，而后舌头一伸，差点吐出来，“呕~，这鬼地方，果然不太平。”
月清霜站在他身后，看着地上的蛇尸，又看了看自己的衣裙，青鸾剑光一闪，已将沾染蛇血的裙角斩下。
陈九斤见状，伸出手，道：“快，把我的袖子砍下来，再晚点胳膊就不能要了。”
“唰~”
月清霜看着蛇尸道：“这……就是壁画上的那种怪蛇。”
陈九斤点点头，不停地用手搓着裸露在外的手臂。他瞥了一眼地上的蛇尸，又看向石壁上密密麻麻的血色藤蔓和红果。“看来，这果子也不是白吃的。”他沉声道，“这些藤蔓，恐怕就是用这些怪蛇的血肉精华养出来的。”
此言一出，月清霜顿时感觉胃里一阵翻腾，忙转过身去，捂住口鼻，强忍着才没吐出来，方才对红果的渴望，瞬间化为乌有。她看着那些红果，仿佛看到了无数怪蛇在其中蠕动。
陈九斤却似乎并不太在意，他用锤头拨弄了一下蛇尸。蛇尸坚韧，但被他巨锤砸中的头部已然稀烂。他忽然“咦”了一声，在那蛇的独角根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微微发光。
用锤头轻轻拨开已经碎裂的角质，一枚鸽卵大小、通体漆黑却隐隐透着血光的珠子，滚落出来。
“这是……蛇丹？”月清霜也凑近了些，看着那枚珠子，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寻常妖蛇内丹多为白色，这般漆黑透血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陈九斤刚想伸手去捡，突然，通道深处传来一阵“沙沙”轻响，声音细密急促，像是有什么东西正贴着地面，迅速向他们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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