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桂芳也乐得自在，说实话，她也不乐意每天都见到这个傻不拉几的二姑娘。
这丫头打小就又倔又拧巴，说好吧，确实是个能干的，前些年家里穷得揭不开锅的时候，要不是她里里外外操持着，帮着照顾几个小的，这个家怕是早就撑不下去了。
但是她耳根子软又没什么脑子，在大是大非面前，又糊涂又死要面子。
一直是个很矛盾的人。
用李桂芳的话说，就是干活一把好手，脑子只装浆糊！
\"妈，我回来了！\"明娟风风火火地闯进院子，胳膊上挎着个鼓鼓囊囊的布兜子，脸上堆着笑，\"给您带了点新鲜菜。\"
李桂芳心里腹诽着这个二闺女时，想曹操曹操就到！
李桂芳的蒲扇还往李明娟身上偏了偏：\"又是从你婆婆家顺来的吧？\"
李明娟脸上的笑僵了僵：\"瞧您说的，这是...这是刘伟单位发的福利...\"
\"放屁！\"李桂芳把菜筐子往地上一墩，\"人家派出所可是个正经单位，不年不节的人家还能给你家刘伟送菜？
不用说，都是你那村里的婆家给你送的，你转个头，就拿回娘家。
回头人家还得说我们老李家没规矩，教出来的闺女净会扒家底！\"
李明娟被戳穿了心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李明娟的婆家是乡下人，当初谈婚论嫁时，李家上下都瞧不上刘家。
李桂芳总觉得乡下人粗鄙，刘家又穷得叮当响，连像样的彩礼都凑不齐。
可架不住刘伟这孩子确实有出息——转业回来直接分到派出所当民警，吃上了公家饭。
更难得的是刘伟对明娟一片真心，事事顺着她。李桂芳拗不过女儿，这门亲事最后还是成了。
可自打结婚后，李明娟在娘家就绝口不提婆家的事。
每次回娘家，婆家让捎来的土特产，她都支支吾吾说是\"路上买的，单位发的\"，也从不敢带婆家人来串串门。
她心里总记着当初母亲那句\"乡下人没见识\"，生怕一提婆家就要招来母亲的冷嘲热讽。
李桂芳一开始是有些介意，不过现在女婿单位分了房，在城里安家落户，她早就不计较这些了。
可李明娟这个死心眼，愣是把这个心结揣了这么多年。
\"妈...\"明娟眼眶子一红，又要开始抹眼泪。
“停停停，一回来就哭哭啼啼的，别逼我撵你，进屋！”
李桂芳一把夺过李明娟手里的布兜子，麻利地解开一看：\"哟，亲家可实在，这小苋菜嫩得能掐出水来，
城里哪能买这么新鲜的！\"边说边往厨房走，顺手掐了根菜叶子。
李明娟站在门口，一下子又被她娘惹红了眼。
她娘这话，听着是在夸，可从前哪回不是阴阳怪气的？
\"城里什么买不到\"、\"这些东西还要特意送\"，这些话她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可她娘这态度转变得太快了，到底是真转性了，还是又在说反话？李明娟把自己绕糊涂了。
\"杵着当门神呢？\"李桂芳从厨房出来，见闺女还傻愣愣地站在那儿，三步并作两步过来，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往屋里拖，\"赶紧进屋，晒太阳也不发钱，也不觉热得慌！\"
李明娟被拽得一个趔趄，心里头还在翻江倒海的，好不热闹。
堂屋内，李桂芳看李明娟已经喝了好几缸子水，才憋不住问：\"说吧，这次回来憋了啥屁？\"
李明娟搓着衣角，支支吾吾：\"那个...妈，大哥昨天上我家去了...\"
\"那个混账东西找你干啥，打秋风打到你家了？\"李桂芳一听就炸毛了。
\"他说...说要借点钱...\"李明娟声音越来越小，\"说是读研究生要打点...\"
\"放他娘的屁！\"李桂芳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这个没良心的东西！连自己亲妹妹都坑！\"
李明娟赶紧解释：\"大哥说下个月发工资就还...\"
\"你信他李明远说的鬼话？猪在天上飞都比他可信！\"
李桂芳气得在屋里直转圈，\"他哪还有下个月工资，分家时，早就答应交给你爸当这几年的养老钱，
他现在找你借，就是成心匡你呢，你给我长点心！\"
说到急眼了，还一把抓住李明娟的手：\"我告诉你，这钱一分都不许借！\"
李明娟被捏得生疼，小声嘀咕：\"可是大哥说...不借的话，他\"
\"他就是个球！\"李桂芳直接爆粗，\"他以为他去读个研究生回来，他就能飞黄腾达了？他李明远就是个孬蛋！
别说几年前，就是现在，你看看咱们这，大学生才有多少，咱们这条街的大学生一个手都能数得过来，
他作为第一届大学生毕业的大学生，这么好的机会摆着呢，你看看他混出个样子没？
在单位混了这么多年，升个职都得搞些歪门邪道！
这次再去读什么研究生，他一只山鸡做着凤凰梦！我李桂芳不拦他！他有本事爱飞多高飞多高，别想着让老娘兜底！
我不是啥金刚钻不揽这种瓷器活。
别人供孩子，出息了还能听个响，咱们家的，回来放个屁，都怕崩出二两油来让老娘沾了光。\"
李桂芳骂骂咧咧了几刻钟，都不带重复的。
正说着，外头传来脚步声，是李江海推着个破自行车回来了。
一进门就感觉不对劲：\"这是咋的了，闺女你咋回来？\"
今天不是周末，李明娟一般都是周末回来。
\"问你那个好大儿去！\"李桂芳把茶碗往桌上一墩，\"都学会坑蒙拐骗到自己妹妹头上了，还舔着个比脸去找妹妹借，能死他得了！\"
李江海叹了口气，蹲在门槛上吧嗒旱烟。
他就知道，老大不达目的，就不会罢休。
李明娟看着父母这样，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娟啊，\"李桂芳突然语气软下来，\"娘跟你透个底。你大哥这人，早就没救了，
在他回来找家里要钱前一天，我去了他们单位宿舍，你知道我在门外听到啥不？
他跟你大嫂在计谋着，这么骗家里的钱，还说要接他岳父一家去享福。
这种忘恩负义的狗东西，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你可不能被他带沟里去！\"
说着从兜里掏出个手绢包，塞给李明娟：\"这些钱，你拿着，分家时，家里的现钱分成了六份，这一份是你的。
你留着救急，别傻傻地借给别人，想借出去时，想想你家几个孩子。\"
李明娟捏着那卷钱，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她没想到，娘家分家还有她的一份。
她没想到，大哥居然这么没良心；她想到，上次回来，不分青红皂白就指责了自己的母亲，她真该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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