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来的那些商贩，在辽东行事极为低调。他们所接触之人，个个目标明确，显然是有所谋划，绝非随意为之，定是背后有人精心安排、指使。
他们涉足行业众多，然其中多为掩人耳目之举。看似纷繁杂乱，实则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些商人隔三岔五便凑在一处商议。目下看来，他们做事虽不算顺遂，却也略有进展，似在暗中谋划着什么，令人捉摸不透。
火器制造之工艺，应天亦有。然朱棣忌惮诸多缘由，不敢于应天贸然伸手，遂将心思动到了辽东地界，妄图在此寻得机会，谋取火器制造之利。
虽说那国库年年皆给边军补足火器军备，然此皆有定规，实难动手脚。
至于辽东之地，却有独立制造之权。虽说朝廷亦遣人督察，可比起在朱元璋跟前动手脚，总归是容易几分。
然朱棣却不知，辽东那特勤组人脉极广、手段非凡，便是那锦衣卫与之相较，亦是有所不及。
北平燕王府内，朱棣与姚广孝正于棋盘前对弈。
朱棣张口道：“和尚，此番打辽东火器制造的主意，莫不是太过冒险？”
姚广孝落下一子，道：“燕王殿下，此亦不过一试罢了。若成，自是妙事；即便不成，亦无甚大损失。”
朱棣眉头一皱，道：“可若是被那常孤雏察觉，又让父皇得知，只怕此事没那般容易就此揭过。”
朱棣轻叹一声，道：“和尚，现今我大哥身子并无大碍，吾当真能有登基那一日么？”
姚广孝执棋之手稍顿，他心中确也泛起些动摇，只因这事儿他也算不准了。
然为能施展自家那屠龙之术，他决意坚持做下去。
姚广孝宽慰朱棣道：“燕王殿下，贫僧之判断，决然不会出错。”
朱棣未言信与不信，只问道：“若真有那一日，该如何对付常孤雏？”
辽东军之勇，天下无双，此非虚言。而那有常孤雏统御之辽东军，更是难逢敌手，不可轻犯。
未及朱棣就藩之时，便闻徐达等辈论及常孤雏。若常孤雏早生数载，北伐大业定能速进许多年！
如今呢，朱元璋着秦王、燕王、晋王攻打鞑靼，其缘由便是不想动用辽东军。为啥呢？只因辽东军若一动，那常孤雏的功劳，便愈发难以抑制了。
姚广孝说道：“燕王殿下，倘若能将辽东军指挥权握于手中，那常孤雏又有何可惧？”
朱棣笑了笑，道：“莫要打趣，辽东军虽名属大明军队，实则皆为常孤雏一手带起的兵马。”
想当初，常孤雏渡海前往辽东，朱元璋仅予其千余兵卒。然常孤雏竟凭此千余人，于辽东站稳脚跟，与那北元数十万大军相互周旋，攻城掠地，扩充部伍，终得拿下辽东。
大体上，常孤雏所历战事，多是以少敌多，却能百战百胜，此等能耐，岂是常人可及？
姚广孝闻言，神色笃定，缓缓说道：“燕王殿下，常孤雏纵然厉害非常，可终究不过是我大明臣子。殿下乃皇室贵胄，身负龙气，得天眷顾。常孤雏虽善战，但其命脉皆系于大明，一举一动皆在朝廷规制之内。”
“殿下若能善用时机，广纳贤才，壮大自身势力。待羽翼丰满，即便常孤雏有心，又岂敢逆天命而行？
再者，那辽东虽由其掌控，然毕竟是大明疆土，诸多事务亦需仰仗朝廷。
只要殿下谋定而后动，从长计议，徐徐图之，不愁大事不成。
常孤雏不过一将之才，而殿下欲成帝王之业，以天下大势观之，孰强孰弱，一目了然。殿下只需坚定信念，切莫因一时之难而踌躇不前。”
朱棣说道：“和尚，你莫不是糊涂了？辽东若没了常孤雏，哪能有今日这等繁荣。往昔辽东不过一苦寒之地，如今却一跃成了大明头一份儿的经济体。大明疆域内，便是那应天，比起辽东的繁华，也得逊上几分。”
他接着道：“你道父皇不想将常孤雏调出辽东？实是辽东发展迅猛，快得超乎想象。”
姚广孝轻摇折扇，神色从容道：“燕王殿下，常孤雏虽把辽东经营得风生水起，可他臣子的身份，便是套在他脖颈上的缰绳。即便辽东繁荣非常，然这天下终究是陛下的天下，常孤雏所做之一切，皆为陛下效力。”
“殿下试想，若常孤雏有不臣之心，名不正则言不顺，天下人岂会坐视？朝中大臣，亦不会容他。且陛下对辽东局势洞若观火，定有制衡之法。
殿下身为皇室宗亲，圣眷深厚，又有雄图大略，只需按兵不动，积聚力量。
待时机成熟，以奉天承运之名行事，区区常孤雏，何足为惧？殿下胸怀天下，目光当放长远，莫要因常孤雏一时之势，乱了自身方寸。”
姚广孝又道：“燕王殿下，常孤雏纵然本事了得，可若想凭一己之力与整个天下抗衡，实无可能。咱大明非那北元可比，根基稳固，纲纪森严。”
“常孤雏不过是大明臣子，纵在辽东有所建树，然其政令、军需皆仰仗朝廷。若他敢有异动，天下勤王之师必群起而攻。大明四海归一，民心所向，岂容他一人搅弄风云。
殿下但放宽心，只要殿下谨守本分，暗中筹备，待来日风云际会，大业可成。
常孤雏能耐再大，也翻不出陛下与殿下的掌心。殿下当以大局为重，切莫为他忧虑过甚。”
姚广孝瞧出，常孤雏于朱棣心中，仿若一座难以跨越的大山。他心下明白，这般心理若不扭转，日后真个与常孤雏对上，必吃大亏。
姚广孝道：“如今北平与鞑靼交战，此乃练兵绝佳时机。辽东军往昔虽战绩斐然，然久疏战阵，战力难免下滑。燕王殿下却可借与鞑靼作战之机，操练兵马，增强军力。”
他又接着说：“待设法得了辽东火器制造之工艺，那时究竟谁能胜出，还未可知呢。”
朱棣道：“但愿你所言不虚。”
姚广孝辞了燕王府，旋即去会了些人。哪料这些人，竟是白莲教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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