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乔卿睁开眼望着头顶的玻璃雨幕发了会儿呆，一时间分不清自己在哪里。
“醒了？”
宋宴辞打开露台的夜灯，踩着地毯来到乔卿身旁坐下，很自然地将乔卿从沙发上扶了起来。
乔卿拿下身上的薄毯，直接拿起宋宴辞手腕看了看时间。
凌晨两点半。
她这一觉，约莫睡了四个半小时。
乔卿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乔卿刚醒，反应有些迟钝。她靠着沙发发了会儿呆，才说：“你这个露天，很适合睡觉。”
“如果你有心事睡不着，随时可以来这边休息。”
宋宴辞问她：“今晚，就在我这边住？我让安婶将二楼的客房收拾出来了。”
乔卿立马清醒，“不用，我回家睡。”
又一次被拒绝，宋宴辞心里有些失落，“我这里是什么龙潭虎穴吗？你要是对我不放心，可以锁门。”
乔卿摇头，“不行。”
她哪里是对宋宴辞不放心。
她是对自己不放心啊。
宋宴辞退而求其次，“那我送你回家。”
乔卿还想拒绝，可看见宋宴辞眼里的浓郁神色，她改变了主意。
“那好。”
听到他们下楼的动静，在爱卿身边睡得四仰八叉的小八嘎立马惊醒过来。
它摇摇晃晃地走到乔卿身边，哼唧两声。
乔卿弯腰，单手抄起小八嘎，对爱卿说了声拜拜，就在宋宴辞的陪同下离开了他家。
两家的院门离得很近，不过三十米。
将乔卿送到院门口，宋宴辞便识趣地止步了。
“明天见。”乔卿推开院门，右腿刚迈出去，还没有跨进门槛。
宋宴辞忽然一个箭步冲上前。
长臂自后方伸来，绕过乔卿腰肢，将她向后带入怀中。
仗着身高优势，宋宴辞直接低头吻上乔卿左眼。
准确的说，是乔卿左眼那颗泪痣。
乔卿双眼蓦地睁大。
在推开宋宴辞还是纵容宋宴辞之间犹豫了两秒，乔卿还是没舍得推开他。
她睁着眼，清楚看见宋宴辞睫毛抖动的幅度。
那双眼睁开时，眼底一片温红。
“卿卿。”
宋宴辞收紧胳膊，将乔卿抱得更紧。
“卿卿...”
他的亲吻没有继续放肆，可那对薄软的唇却贴着乔卿的耳朵，一遍遍喊她名字。
这不免让乔卿想到了某些带颜色的画面。
她耳朵红得滴血，赶紧推开宋宴辞，一个大步跨过门槛，双手迅速按住院门。
望着男人那一脸春色荡漾，意犹未尽的表情，乔卿冷笑道：“真是出息了。”
砰的一声，院门彻底关上。
关门时产生的风，吹得宋宴辞额前碎发都颤了颤。
他摸摸鼻子，暗忖：这次是有出息，还是没出息？
*
次日，乔卿起床下楼，就看见龙叔怀抱着一个青花瓷复古花瓶从院子外走进屋。
那花瓶里还插着一把鲜艳的洋桔梗。
那把洋桔梗中还混了一朵不伦不类的山茶花。
见乔卿站在楼梯口，龙叔未语先笑，告诉她：“乔小姐，隔壁宋先生给你送了花。”
乔卿嗯了一声，示意龙叔将花摆到客厅的博古架上。
这天，宋宴辞继续给她讲剩下的错题，讲完题，天都快黑了。
宋宴辞看了看时间，忽然说：“我跟陆奶奶约好明晚去她那里吃晚饭。”
顿了顿，又说：“和你一起去。”
他担心乔卿会拒绝。
但乔卿反应很淡然，她说：“明晚我没私事，可以过去。”
闻言宋宴辞便安心了，“那明晚我们一起过去。”
“好。”
“宋先生。”八方一脸急切地来到三楼露台，弯着腰在宋宴辞耳边说：“白先生刚打来电话，说鉴定结果出来了。”
闻言，宋宴辞情绪还算平静。
他没有询问结果是什么，而是对乔卿说：“我先陪你吃饭，吃了饭，我再去白医生那边。”
乔卿知道宋宴辞是在故作冷静。
此刻，他的心里早就乱了。
他是在拖延时间，不敢询问结果。
“别吃饭了。”乔卿拿起手机，起身说：“走吧，我陪你去白医生那里。”
宋宴辞只能跟上。
*
宋宴辞跟乔卿见到白煜时，白煜正坐在临时办公室的办公桌后面吃牛肉面。
看见宋宴辞来了，白煜摆手说：“鉴定报告就搁在电脑旁边，自己去看，我先吃口面。”
吸溜了一大口面，白煜忍不住嘀咕：“也不知道我来柳城的事，是怎么走漏风声的，这两天来找我看病的病人，都能从柳城排到长城去了。”
“妈的！老子就是太善良了，看到那些病重的倒霉蛋就容易犯同情心的毛病。”
“一个不注意，就接了十七八台手术，我要忙成陀螺了...”
越说，白煜心里越苦，“干我们这一行的，就不该心软啊。”
八方赶紧走过去给白煜捏背，“白医生，您辛苦了，柳城的百姓会记得你的。”
白煜心情稍微好受了点。
乔卿站在窗户边，一边听八方跟白煜插科打诨，一边观察着宋宴辞的动作。
宋宴辞站在电脑旁边，手里捏着那份鉴定报告单，仔细看了一遍又一遍。
他睫翼轻轻地颤动着，心里应该是雀跃激动的。
看见他这反应，乔卿就知道寻父这事妥了。
走过去拍拍宋宴辞肩膀，乔卿真心恭喜他：“恭喜我们的小哑巴，找到了爸爸。”
转念想到小哑巴的爸爸是个老聋子，乔卿又觉得他们这对父子的命运都挺可怜。
宋宴辞黑眸中晕开喜色，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身用力抱住了乔卿，迫不及待想要跟乔卿分享他的喜悦。
他俩这一抱，立马引来白煜跟八方的注意。
白煜看着碗里的大块牛肉，都觉得不香了。
他放下筷子，嫌弃地朝门外挥手：“搂搂抱抱成何体统，要抱出去抱！别在我这个老光棍面前秀恩爱。”
宋宴辞这才松开乔卿。
他握着鉴定报告，向白煜感激地鞠了一躬，“白医生，谢谢你。”
白煜轻哼，“快滚吧。”
宋宴辞拿着鉴定报告就出去了。
乔卿问他：“白医生这次帮了你大忙，准备怎么感谢他？”
宋宴辞一本正经地说：“他这么见不得我秀恩爱，显然是老来寂寞了。”
“作为感谢，我准备把他的资料打印出来送去相亲角，帮他找个老伴儿。”
乔卿忍俊不禁，“你是在作死。”
宋宴辞丝毫不惧，他说：“卿卿会保护我的。”
乔卿表情一言难尽。
看着宋宴辞唇角上扬的勾人模样，乔卿侧身望向窗外的夜色，轻声说：“对，我会保护你的。”
他是她的兵，她当然会护他周全。
回头，见宋宴辞握着手机在发呆，乔卿垂眸扫了眼他的手机，发现手机界面上是一个叫做周女士的联系人。
周女士？
是宋宴辞那位远在京都的母亲？
抽走宋宴辞掌心的手机，乔卿直接替他做出决定，按下了拨号键。
等待电话接通的期间，乔卿对宋宴辞说：“他们都说你是克星，是你克死了你的父亲。”
“那今晚，就由你来打这通电话，将你父亲还活着的喜讯告诉周女士。”
“让周女士知道，她的孩子不是克星，是她的小福星。”
闻言，宋宴辞神色有些犹豫，“我担心的是，她根本不会接我的电话。”
他一直存着周女士的手机号码。
可他一次也没有拨通过。
因为他怕电话拨通后，永远都不会被接听。
有些爱，他不曾拥有过，也不敢奢望拥有。
闻言，乔卿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宋宴辞了。
因为母爱这种东西，她也不曾拥有过。杨柳的母爱是属于原主的，不是她的。
忽然。
寂静的走廊中，响起一道迟疑又踌躇的电流音——
“...是宴辞吗？”
是周天娇的声音。
她接了宋宴辞的电话。
乔卿将手机贴到宋宴辞耳边。
宋宴辞回过神来，这才接过手机，声音喑哑地说道：“妈，我爸还活着，我找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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