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青，十九岁生日快乐。”
关叙月的庆祝声紧随其后，她明亮的嗓音唤醒了稍微出神的季见青，他蜷起左手，敛了神色。
“切蛋糕吧见青，小渺渺做的菜看起来很好吃，我要迫不及待想尝尝了。”
“嗯。”
旁边的江渺一屁股又坐了下去，还有些期待关叙月吃了饭后的反应，这很有可能是她这辈子的巅峰厨艺了，等离开这个世界，她会再次和那些潦草烤肉搭伙。
“哇，可以啊，你俩技能树点的还挺统一，上能解题，下能做饭，我可真是有口福了。”
果不其然，关叙月对这一桌子菜赞不绝口，季见青坐在旁边，也很给面子的点点头附和。
“的确很有天赋。”他像是调侃了一句，不过江渺看过去时，他还是那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
这场简单的生日结束于季见青吃下长寿面，三人略微收拾了下残局，再一看时间已经快要十点了。
“差不多了，我得先走了，两点的机票我干脆在头等舱里睡觉得了。”
关叙月指尖转着车钥匙，懒懒躺在沙发上看了眼手机。
“这么快？”江渺皱了皱眉头，支出胳膊侧头看过去。
“急着处理事情呢。”她没透露别的事情，把黑锅扣在一旁的寿星身上，“本来想趁着见青过生日多休息几天，他过得简单，我就没必要给你俩续假了，你们早点回校我也早点工作。”
江渺“噢”了一声，复而又问道:“那今晚我俩就在你这睡吗？”
“嗯哼。”关叙月都已经安排好了，“你们都在这里住过，房间当然也还保留着，保洁阿姨都有定时清理，衣服我也会定期买一些，你俩直接睡就行了。”
“我联系了王姐，明天她来送你们去学校，别迟到了。”
她叮嘱了一番，甩着车钥匙踩着高跟鞋来去如风，雷厉风行就不见了身影。
偌大的空间骤然只剩两个人，还一直沉默无言，气氛迅速开始变得尴尬起来。
不知道季见青尴不尴尬，江渺的确挺尴尬的。
她白天才知道自己好兄弟程余喜欢季见青，还信誓旦旦的保证帮他追人，结果到了晚上，她就背着程余和季见青睡在同一个地方，虽然是两个房间不是睡在一起，但这感觉也太抓马了些。
程余知道了会不会找她算账？
她瞄了一眼旁边的季见青，感觉没啥要说的了，她不如闪快点。
“我先上楼了。”
江渺匆匆扔下这句话，逃窜般跑上二楼自己的房间。
推开这间关叙月留给她的房间，里面整洁干净的像是新的，江渺从衣柜里翻出睡衣，准备洗个澡就睡觉。
虽说已经进这个世界快一年了，但每次要干这种事她总是在心中淡淡弥漫出别扭和不自在，江渺眼一闭心一横，咬咬牙就当自己眼瞎开始洗澡。
她手下动作飞快，眨眼间就顶着湿漉漉的短发走了出来，十点多差不多到了江渺的作息时间，她以前在家不是很习惯熬夜，到了学校顺理成章睡得也早。
关叙月订的蛋糕有点甜了，她心中回想起那股齁甜的味道，觉得腻歪，穿好衣服后索性出门喝点水再回来睡觉。
江渺还残余着水渍的鞋踩在木质地板上，灰白的月光正斜斜透过窗户洒在楼梯，散了一地余辉。
她着实没想到季见青还坐在下方的会客厅。
混杂的彩带闪灯放在一旁，还在闪着，让人眼花缭乱。有些太高的地方角度太刁钻，三人没为难自己去处理，打算留着让专业人士打扫。
挂的太高的彩带落在两个人头顶，红黄蓝绿，缤纷多彩，可惜这里太空了，对视的两人沉默无言，如此，倒像是喜宴尽欢后的落寞残局。
江渺站在高处俯视着季见青，忽然想起来还没送给他礼物，她好像就光走流程嘴上道了喜。
怎么说她都是个体验生活的少爷，虽然季见青背景不比她差，不缺她这点东西。但好歹情分还在，她也得表示表示。
“喂，季见青，你想要什么礼物？”
江渺挑不出要送什么，其实她想送钱，给啥都没给钱实在，但是季见青不见得会接受，左思右想下，她选择直接问这位寿星。
她缓步走下，越过季见青准备接点水去喝。
洗澡后她没怎么擦头发，发梢还挂着水珠，洇湿了肩头一小片布料。关叙月准备的睡衣很宽松舒坦，短袖短裤松松垮垮穿在身上，衬得少年身形越发瘦削单薄。
一截锁骨在领口若隐若现，江渺越过季见青时修长白皙的手臂摆动，扬起属于洗过澡后的湿润水汽气息，还夹杂着一股玫瑰香气。
关叙月格外偏爱玫瑰，所以她买的洗发水沐浴露就让眼前之人也染上了芬芳馥郁的味道。
她伸出手去接水，那双修长又节骨分明再次映入季见青的眼中，相对于眼前少年闲散慵懒的姿态，他总是会下意识更关注这双手。
这双手他看过、碰过、也牵过。
“你想要什么？”
江渺等了会还是没听到季见青回答，接水的间隙就又扭头问了一句。
“这水已经凉了。”他随手拿起杯子，在另一处接了杯温水，“温的对胃好，你胃不好。”
江渺闻言停下接水的动作，打量了几眼递给她水杯的季见青，她的指尖接触到杯壁，里面的水尚还温热，不凉不烫刚刚好。
她有些奇怪道:“你知道我会下楼喝水？”
“我猜的。”季见青一如既往平静的回答道。
这么装？
“你在宿舍习惯睡前喝杯水，今天的蛋糕对你来说太甜了，所以我猜到你会下来喝水，还会接凉水喝。”
季见青换了两个人手中的水，淡淡的对她解释。
“谢了。”
江渺有点无语，她喝了口温水，咂咂嘴心想有这观察力男主你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你要是没什么想要的那我就转你了，季见青你利落点，我要回去睡觉了。”
少年略有不耐的话响在他耳畔，季见青紧了紧拿握杯子的手。
会客厅开着灯很是敞亮，但季见青好似又回到烛火晦暗的那刻，灯火阑珊，光晕染在江渺的眉眼缱绻而又缠绵，明明灭灭映照着，摇曳的火舌就仿佛扭动的蛇缠绕上去，使得少年清冷的面容朦胧上一层妖艳。
他低垂的眼眸如那刻一般，含着复杂难辨的情绪。
“我有想要的。”
江渺非常豪气，一口应下追问道:“什么东西？我送你。”
这话说出江渺便看见季见青看着自己，平静的眉目变得生动，一双上挑的浅棕眼眸，润朗的面容突兀带上了几分惑人，他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季见青很少笑，他情绪总是内敛的，往常必要的场合带上的也不过是礼貌性的浅笑。江渺和他相处时，最多只能从这双平淡无痕的眼睛里看出一丝转瞬即逝的波动，像是笑意，但又太淡。
但如今乍然见了他笑，就顿觉这位极受欢迎的学神级别人物不过也是位如寻常般的少年。
他其实和程余是一类人，心高气傲，锋芒毕露。十九岁的年岁，便已经凌然于众人之上，前路坦荡，去往的未来也璀璨耀眼，而这仅仅只是少年峥嵘意气的一角。
同样年轻气盛，但他只是遮掩着带了点清朗淡漠，把这抹傲气隐入了冷峻的面容内。
“不，你大概现在给不了我，它啊，还需要一点点时间。”
季见青笑着回答她。
啥玩意，咋了这是种树吗？还要等着开花？
江渺摸不着头脑，随手挥手应下。
“行行行，等你想要了就找我，我给你买。”
她拿着水杯一饮而下，说得非常爽快。她江渺家大业大有钱有势，只要不是等她嗝屁他再要，肯定能想办法帮他搞到。
少年来的快去的也快，登上楼梯关了门，只留下季见青端着一杯凉水站在空旷的会客厅。
他摩挲了下杯壁，江渺接的水已经凉透了，隔着薄弱的杯壁就能让人察觉到。
在这昏沉又令人闷热的夏夜，月亮和他手中的这杯水一样让人感受到凉意，那些盈盈光点闪烁在窗外，屋内张灯结彩，丝带飘摇晃花了人眼。
季见青唇角还残余着几分疏朗的笑意，他看着窗外的缺月，把拿着的凉水一饮而尽。
凉意顺着喉管滑入心扉，如飞蛾扑火，浇不灭他心里长明不灭的烛火。
它摇晃，却怎么也不熄灭。
如他隐晦的心思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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