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泽白的白银长剑挡在她身前，他的声音罕见的紧绷，鎏金色的眼瞳在昏暗幽蓝的腔道亮的吓人。
暴烈的雪松味几乎要抑制不住，他闷哼一声，骤然散开自己的精神力。他的精神力比不上明昭和江渺的浩大，但他如江渺一样天生带有强硬的压迫感。
锋芒溢出，硬生生接替了明昭此刻极不稳定的精神力，如利剑般截断了扫向他们二人的精神攻击余波。
她咬破舌尖，逸散开来的血腥味唤醒了被牵着走的意识，那股莫名的探究欲也随着消散。
明昭昏沉的意识清醒了刹那，她在这一刻无比清晰的嗅到浓郁的梅香，和一缕压抑着的雪松味。
抬眼时，她瞬间对上了身侧林泽白的目光。他额角的汗水划着下颔线滴落，浑身像是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林泽白仿佛第一次认识她般，看向她的目光复杂至极。
她从这道目光中突然意识到了糟糕的事实。
梅香、梅香、偏偏是这时候。
她向谢随交易的伪装是依附于她的精神力，只要没有遇到濒临崩溃的动荡，她的精神力足够完美模拟出beta，连信息素都可以无缝掩盖。
可现在，她突然按住后颈，指腹下的腺体不正常的胀大，发烫，她的omega信息素在不受控制的溢散。
母巢散发的信息素神经毒素在催动她提前进入情热期，她猛地转头看向林泽白，终于也看出来了他的不对劲来。
那、那另一边呢？
江渺、朝阳......
突如其来的恐惧笼罩着明昭，执念的玫瑰冒出刺，嫉妒攀附其上，扎进她浑身都是难以忍受的疼。明昭的皮肤上开始泛红，她涌出了不正常的极度渴望。
明昭站得摇摇晃晃，精神力剧烈动荡。
陷入情热期后疯狂极端的情绪裹挟着她，脑域中坐落的那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在坠落崩塌。明昭在一瞬间想了很多很多，她想起来飞船上恶心至极的实验研究，想起来独属于她的十二点午夜魔咒。
她的情绪和所有的精神力都化作一艘船，在名为“江渺”的刺激下狠狠撞向二次分化的天堑壁垒。
恍惚间，她好像听见子虫嘶吼声，刀身划过的破空声，还有林泽白沙哑的喊声，似乎是在让她清醒一点。
仿佛她的脑域已经炸成了无数碎片，明昭甚至找不回她的意识，仅凭本能攥着那点希望，拾起拼凑她的自我。
如同过了一个世纪般，她才回过神来，驾驶着的机甲表层全都是喷溅的莹蓝色血液，她像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一样，刀尖还沾着糜烂的碎肉。
林泽白站在她的对面，明昭爆出omega身份后突如其来的疯狂虐杀让他措手不及。他不想插手，展开精神力顶替明昭已经耗费了他最后的心力，其他的都与他无关。
明昭能联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
他连一秒钟都忍受不了，只是想起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信息素暴动。
耳边仿佛永无止境的回荡着那句“联姻罢了”，可月色下江渺说的那句“我喜欢你”又格外浅淡虚无。
严寒和酷热在他心中拉开割据战。他觉得自己就连齿根都是发冷生疼的，彼时血液流动如铁水滚烫，像在炎夏烈日中绑缚了全身。走入火海，烧得连灰都没留下。
每每濒临失控时他就又好似回到了那晚见面，江渺被他压在身下，她神色冷静用着精神力安抚着他，居高临下带着疏离的含义。
这感觉像寒冬在他心底凝了百丈玄冰，凉的彻骨，把于心头烧得旺盛的火焰无声无息的浇灭。
有一瞬间林泽白觉得明昭崩溃的表情下一秒就会出现在他脸上。
可能他还会更疯狂，到底只不过是他更能忍罢了。
他们都是一样的人，快被折磨的疯掉了。
林泽白瞥了一眼仍在怔愣的明昭，她身上混杂着omega和Alpha的气息，锋利和柔软交织，变得诡异矛盾，连充斥在空间里的梅香也显得攻击力十足。他肯定如果不出意外，再过几天她就会二次分化成一名Alpha。
再也没有子虫和触须出现，林泽白干脆收了机甲。他擦掉嘴角的血渍，面无表情看向明昭。
这算得上是林泽白第一次如此满怀恶意而又嘲讽的对别人说话。
“没死的话就出来，去第三腔室。”
“哈。”明昭从机甲里跳出来，手撑在地上，她的身体还在止不住的颤抖，二次分化的阵痛长久的停留在她体内，这让她痛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听出了林泽白语气中的恶意，或者说，从合作组队的开始，她和他都已经开始了一轮又一轮明争暗斗又同流合污的争夺。
林泽白现在对她的心思心知肚明。
明昭嘲讽的笑了一声。扒下身上那层伪装的皮，所有人都是一副面孔，什么朋友，全是一群目标一致的伪善者。她自己张扬挑衅，林泽白装了这么久，还真忘了他原本漠视又高高在上的样子了。
他早该发疯了。
这场地动山摇的精神力拉锯战最终还是江渺摘得了桂冠，母巢的反扑太强烈，江渺为了完全压制它倾尽全力。精神波纹在她周身炸开，透明又铮然熠熠生辉，朝神经母巢的核心碾过去。
数次交锋后，她察觉到了对方死寂一般的意识。
她舒了一口气，成了。
江渺没有彻底碾死它，像是没注意到神经母巢溜走的那一点生机。她在等待它置之死地而后生。
不用等三十秒了，三分钟后，S级的神经母巢就会苏醒，卷着滔天怒火陷入暴动，想要杀死所有人。
她前方的胚胎状物体扭动着炸开，莹蓝色浆液如暴雨一般喷溅而出，将整个第三腔室都照成一片幽暗的深海。
江渺的侧脸来不及闪避，也硬生生被喷洒上了黏腻的蓝血，她来不及喘息就转身看向朝阳。
他的状态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
朝阳已经完全陷入了情热期，精神力攻击的余波让他变得混乱。甜腻的焦糖味夹杂着失控的暴戾，几乎流淌在空气中仿佛要凝成了实质。他眼尾发红，湿发紧贴在额前，爆出青筋的手臂抵在地上，支撑着半跪的姿势。
江渺久违的诞生一股逆反心理，她垂眸看着眼前半跪在她身前的少年，忽然想让他如三年前那样就此离开。
其实剧情里对他的刻画也寥寥几笔罢了。
还是不要继续损功德好了，朝阳更适合在外面跟着军队搜集处理烂摊子，然后被加大赞赏，而不是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江渺觉得自己想象的画面挺搞笑的，有点像地狱笑话。
她身上已经不再带有omega的信息素味道，朝阳有足够的时间知道她真实分化的结果。没有了外露的信息素，她也不必担心催化朝阳属于Alpha的反应。
江渺扶着他站了起来，带着他往外走。
“朝阳。”她喉咙有些发紧，江渺不知该怎么说起，像她第一次向他告别那样不太清楚流程，“你得先离开。”
她纤长的眼睫上下扫着，露出春池泼墨般的眼眸，鼻梁高挺，眉骨自然舒展着，笼着模糊看不破的距离感。沾了嫣红的唇色如清江边灼目的海棠。
江渺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选择善意的谎言。
她低头和朝阳对视着，睫毛几乎要刮在他脸上，江渺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这里信息素毒素含量太高了，朝阳，你不能待下去了，Alpha的本能会让你失控，你得先出去。”
“我很快就会出来，等林泽白和明昭赶过来，我们一起回去找你。”她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像是他们从未有过分别的三年，默契如下城区时相依为命的样子。
“你在外面稍微等一下我，朝阳。”江渺看着他蜷起的手指，想起之前和孔阳说话的习惯。
于是她便略略加上了一句，带着温柔安慰的意味。
“听我的，准没错。”
肩上意识昏沉的人可能听到了也应下了，也可能即使不愿意也没能开口说话。
神经母巢濒临进阶，它伸出的分支繁多延伸颇长的腔道缩短了大半，江渺直接放出了机甲强行在三分钟内把他送了出去。
时间紧迫，她没来得及给自己凝上精神力盔甲隔绝五感，翻江倒海的头晕感袭来，加上先前透支了太多的精神力，江渺对外界的感知大幅下降。
因此她也就没能察觉到朝阳变得苍白的脸色，空气中弥漫的焦糖味也透着苦涩，以及裹挟在林风中听不太真切的那句“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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