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尸间特有的、深入骨髓的冰冷空气，混合着消毒水和福尔马林刺鼻的气味，也无法完全掩盖从老张尸体上散发出的那股阴寒与淤泥混合的恶臭。无影灯惨白的光线打在覆盖着白布的金属停尸台上，勾勒出下面僵硬扭曲的轮廓。
白雨妍站在观察窗前，隔着厚厚的玻璃，看着里面法医和技术科人员忙碌的身影。她脸色冷峻，藏蓝色警服的领口扣得一丝不苟，仿佛这身制服是抵御这无处不在诡异寒意的唯一铠甲。小王站在她身后，脸色依旧有些发白，眼神时不时瞟向停尸台，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悸。
“初步尸检报告出来了，白队。” 技术科的老张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来。他身上还带着一丝负一层管道里特有的阴湿气息。
白雨妍转过身，目光如电：“说。”
“死者张德全，男性，五十六岁，城西殡仪馆焚化工。死亡时间……初步推断在四十八到七十二小时之间。” 老张的声音低沉，“也就是……殡仪馆出事当晚。”
“死因？” 白雨妍追问。
“机械性窒息合并颈椎粉碎性骨折。” 老张调出一张放大的x光片，指着老张扭曲的脖颈，“颈部遭受了难以想象的巨力扭绞和压迫，瞬间致命。另外……” 他又调出几张照片，是尸体胸口那个深紫色的指印特写，“这个指印，深入皮下组织，造成局部血管和神经丛坏死，但……并非致命伤。更奇怪的是……”
老张滑动屏幕，出现一张血液检测报告的高亮图表：“我们在死者血液和组织样本中，检测到了和IcU那小伙子（诛星）血液里同源的侵蚀性物质！浓度……非常高！而且，活性状态极其诡异，似乎……处于一种被‘冻结’的状态？我们尝试用强酸、高温甚至辐射刺激，都毫无反应，就像……死了一样？”
“冻结？” 白雨妍眉头紧锁，“就像他被冻在墙里一样？”
“很有可能！” 老张点头，“负一层那堵墙后面，连接的是医院废弃多年的旧锅炉房排水沟，里面常年积水，温度极低，阴冷异常。尸体被塞在墙缝深处，几乎泡在冰冷淤泥里，环境因素加上这种诡异的侵蚀物质特性，造成了这种‘冻结’假象。”
“他胸口的指印，” 白雨妍指着屏幕上的特写，“和炉门上的，还有那个道士身上的，一模一样。是同一个东西留下的？”
“痕迹学比对正在进行，但从形态特征和残留的能量波动来看……” 老张深吸一口气，“高度一致！而且，这指印残留的阴寒能量，正是激活并维持那种侵蚀物质活性的关键！它像是一把‘钥匙’，或者……一个‘烙印’。”
“烙印？” 白雨妍咀嚼着这个词，心头寒意更甚。
“对！” 老张肯定道，“技术科那边有个大胆的推测：这指印本身可能没有直接杀伤力，但它是某种标记！被烙下这个印记的目标，体内的侵蚀物质就会被‘唤醒’、‘激活’，就像……就像在IcU和妇产科爆发的黑水一样！而老张……他体内的侵蚀物质虽然浓度高，却处于‘冻结’状态，说明烙印他的那个东西，在烙下印记后，可能因为某种原因……‘死’了？或者……被强行中断了联系？”
白雨妍脑中瞬间闪过焚化炉内那翻滚的烈焰和最后炉门内侧滑落的灰白湿痕！是炉子里的高温……杀死了烙印者？还是……那个东西强行脱离老张身体时造成的反噬？
“还有更重要的发现。” 老张滑动屏幕，调出另一组数据，是复杂的能量频谱分析图，“我们对尸体进行了高精度能量残留扫描。发现……死者的‘生物磁场’，或者说……民间常说的‘魂魄’，残留痕迹异常。”
他指着图谱上几个波峰和波谷：“道家有‘三魂七魄’之说。从残留能量分析，死者的‘胎光’（主生命）魂息已经完全消散，符合死亡特征。‘爽灵’（主意识智慧）魄力则呈现出……被强行撕裂、粉碎的痕迹！就像……被什么东西粗暴地嚼碎吞噬了！” 老张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而最诡异的是他的‘幽精’（主情感、本能）能量……”
图谱上，代表“幽精”的波段呈现出一种极其扭曲、混乱、充满怨毒和……粘稠依附感的形态！
“这‘幽精’能量并未完全消散，反而被一种强大的、外来的阴邪怨念高度污染、同化！它就像……一团被强行注入污水的烂泥，死死地附着在尸体残留的‘气场’上，散发出强烈的……不甘、怨恨和……某种……被‘奴役’的印记感！”
“奴役？” 白雨妍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
“对！” 老张重重点头，“我们怀疑，老张在临死前，甚至死后短时间内，他的部分魂魄意识，被那个烙印他的邪物强行污染、扭曲，变成了……类似‘伥鬼’的存在！这也能解释他尸体被塞进墙缝的行为——可能是被控制着去完成某种任务，或者……单纯就是被当作‘养料’存放点！”
观察窗内，法医正小心翼翼地提取着老张胸口指印附近的皮肤组织样本。白雨妍的目光却越过他们，仿佛穿透了冰冷的玻璃和覆盖的白布，看到了那个扭曲灵魂被撕碎、污染、奴役的惨烈过程。殡仪馆那晚，老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被谁烙下了印记？又为何会出现在医院的墙缝里？
“那个道士……” 白雨妍忽然开口，“诛星。他说老张的‘魂’，被强行拘在身边。看来……他没说错。只是这拘魂的方式……”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寒意，“比我们想象的更残忍。”
就在这时，她腰间的通讯器震动起来。是负责证物鉴定的同事。
“白队！有重大发现！从殡仪馆现场带回的那部碎裂手机，我们尝试数据恢复，在底层存储碎片里，找到了一张被删除的、极其模糊的监控截图！时间戳……就在报案时间前十五分钟！地点……是三号焚化间外的走廊！”
白雨妍精神一振：“传过来！”
几秒钟后，一张噪点极大、画面昏暗扭曲的图片出现在老张平板电脑的屏幕上。
图片拍摄角度很低，像是从某个角落的监控探头拍摄。模糊的画面中，只能勉强辨认出三号焚化间紧闭的厚重铁门。而在门外的走廊上，一个穿着深蓝色工作服的佝偻身影（老张）正背对着镜头，微微弯着腰，似乎在……往门缝下方贴着什么东西？
白雨妍猛地放大图片的右下角，那里是老张脚边的地面。
在昏暗的光线下，地面上……似乎散落着几点极其微小的、灰黑色的……三角轮廓的粉末？
“护身符……灰烬……” 白雨妍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老张……他在贴符！贴那张取代了青年道士护身符的、带着恶意的黄符！
而就在这张模糊图片的角落边缘，靠近焚化间门框的阴影里……
似乎……有一小片颜色更深的、模糊的……湿痕？
如同一个无声的、冰冷的旁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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