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在死寂的仓库里尖锐得如同鬼爪刮擦心脏！叶天和赤牙几乎同时扭头，全身紧绷的肌肉比思维更快地做出反应！
只见右侧堆积如山的巨大齿轮堆深处，一块覆盖着厚厚氧化锈层、边缘早已形变的巨大方形钢板，正以一种极其艰涩、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裂卡死的方式，缓慢地、倔强地向内凹陷！暗红的铁锈如同干涸的血痂般簌簌抖落，露出了后面一条向下倾斜、散发着无尽阴冷和腐败气息的漆黑甬道口！
嗡！
叶天识海深处的鸿蒙镜碎片猛地一跳！一股远比之前残骸中感应到的微弱光流更加纯粹、更加古老、且仿佛带着干涸大地渴望甘霖般迫切感的波动，如同无形的手指，骤然攥紧了他的灵魂！
就是这里！那条甬道深处的东西，绝对与他识海中的碎片同源！是鸿蒙镜更重要的部件，或者……承载着其力量的“容器”？！
“小心！”赤牙的厉喝猛地打断叶天的感应！这头洪荒狼崽虽然暴怒屈辱，但对危险的本能感知丝毫不弱！他那双金色竖瞳死死盯着那刚裂开的黑暗入口，全身残余的妖力如同遇到天敌般瞬间沸腾！
只见一股浓郁的、带着灰败死亡气息的灰白色雾流，如同溃烂伤口流出的脓液，无声地从那道缝隙中弥漫而出！雾流所过之处，冰冷的金属地面上竟凝结出一层薄薄的、带着诡异腥气的白霜！这霜气带着一种剥夺生机的枯寂寒意，甚至远超之前熔炉溢散的高温！
更让叶天瞳孔骤缩的是——他体内的玄骨道痕，在这一刻竟自发地高速流转起来！但那流转绝非舒适，而是传递出一种强烈到极点的排斥与净化感！仿佛识海中沉睡的力量核心，正在拼命抗拒、驱赶这种来自通道深处的枯败侵蚀！两种力量本质的冲突在叶天体内激荡，如同冰锥刺骨般难受！
“这股力量……”叶天捂着胸口剧烈翻腾的气血，眼中血丝密布，“带着腐蚀灵魂的衰亡……与鸿蒙镜碎片同源，却如此‘病态’？！”
“病态不病态老子不管！”赤牙低吼着，仅存的左臂下意识紧握，金色妖瞳警惕地扫过叶天惨白的脸色和那条仍被叶天用锈迹斑斑套杆指着的手，声音带着兽性的嘶哑，“这东西能冻住血脉！这破地方每一个犄角旮旯都在算计着怎么弄死我们！你感应到的‘宝贝’，指不定是什么催命符！”他扫了一眼通道深处翻滚的灰败雾气，又恶狠狠地瞪着叶天，“要冲你冲！老子没兴趣陪你钻进这种阴气森森的坟墓送死！”断臂的剧痛和这该死的阴冷感让他极度不适。
“催命符？”叶天强压下识海和身体的剧痛，嘴角咧开一个冰冷却疯狂的角度，他突然抬起另一只手，手中赫然是刚才从角落里翻出的那个布满孔洞、像破头盔一样的厚实金属圆帽！“也可能是救命稻草！”他眼神猛地锁定赤牙脚下不远处一堆相对松散的金属废渣！“搬！”
“你！”赤牙肺都要气炸了！这混蛋又要指挥他当苦力？！他死死盯着叶天手中那根还指着自己眉心的锈杆，又看看对方冰冷的眼神，那眼神里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只有一种置之死地的决绝。
“搬！三息！”叶天声音如同淬火的钢锭，不容置疑！同时，他身体微弓，全身力量蓄势待发，目标直指通道入口！“或者你想留在这里，等熔炉‘重启热餐’时变成第一盘开胃菜？”
“混账！”赤牙咆哮一声，金瞳中血丝炸裂，愤怒几乎要冲破天灵盖！但死亡的倒计时比任何耻辱感都更沉重。他几乎是凭借着野兽般的蛮力，将无尽的屈辱化作最后爆发，单臂狠狠抓住旁边一块半人高的不规则金属块，怒吼一声！
“滚开！”
嗡！残余的妖力灌注左臂，那沉重的废铁块在他沛然巨力下如同一颗陨石，狠狠砸进叶天指定的那堆金属渣中！
轰隆！咔啦啦——！
金属撞击的巨响和塌陷声炸开！烟尘弥漫！
几乎就在废铁块砸落、扰乱下方结构平衡的瞬间，叶天动了！
嗖——！
他的身影如同绷紧到极致的弓弦弹射而出！目标并非被击散飞舞的碎渣，而是这堆废渣靠近通道口的一个微妙支撑点！
砰！叶天蓄满力量的一脚，如同攻城锤般精准地踹在那即将崩塌的支撑点上！轰！ 本就因撞击而松散的废渣堆如同决堤般，带着巨大的势能向着那道刚刚开启不足三尺的钢铁缝隙倾泻而下！
“你他妈疯了？！”赤牙瞳孔一缩！他没想到叶天不仅要他当苦力，还要用垃圾把这唯一的可能入口堵死？！这人族绝对是被那该死的力量冲突震傻了！
但下一秒，赤牙就猛地闭嘴了！
只见那汹涌砸下的金属废渣洪流，并未完全堵塞那缝隙！在金属洪流狂暴冲击下，那扇本就老化变形、开启艰难的锈蚀钢板，在内部巨大结构和重量的撕扯压迫下，竟发出了令人牙酸欲裂的、最后的金属悲鸣！
嗤——嘎嘣！咔嚓嚓嚓——！
支撑钢板转轴的锈死结构终于不堪重负，轰然断裂！那扇沉重的方形挡板，被汹涌的废渣和倒塌的结构彻底推动，如同被巨手撕开！巨大的豁口瞬间扩张至一人多宽！阴风夹杂着更浓郁的灰败冻气狂涌而出！而倾泻的废渣洪流大部分都被挡在了豁口外部，只在小部分塌陷在入口斜坡上方，形成一道不算严密的垃圾掩体。
叶天这一脚，不是要堵门，而是要——粗暴开道！用废铁洪流强行撬开了这道本将缓慢开启、也可能随时卡死的死亡门扉！
更绝的是，那些塌陷在上方的金属残渣如同凌乱的工事，一定程度上削弱了通道内疯狂涌出的灰败冻气洪流！
“戴好！”叶天看都没看身后惊疑不定的赤牙，反手就将那顶布满孔洞、沉甸甸的破头盔狠狠扣在了自己脑袋上！那东西是刚才在清理废料堆时发现的某种废弃热能分流器残件，极其厚重！接着，他将两根最长、看起来相对“结实”的锈蚀套杆反手塞向赤牙！
“不想冻成碎渣就给我跟上！左杆开路，右杆探底！敢慢了就滚回去当熔炉点心！”话音未落，叶天如同扑火的飞蛾，顶着头盔直接冲向豁口！身影瞬间被翻滚的灰败阴冷浓雾吞没！
“啊——！”赤牙发出一声饱含无尽愤怒和憋屈的狂啸！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活脱脱就是个被套上枷锁、被塞了武器的奴隶！但这该死的人族杂种每一句话都踩在他生存本能的底线上！
他恶狠狠地抓着那两根冰冷的、仿佛带着叶天身上余温的铁杆，看着那涌动着不详气息的黑暗洞口和里面翻腾的灰雾，妖瞳剧烈挣扎。身后的熔炉核心通道标记还在闪烁着令人心悸的暗红警告，前方是未知的、令人血脉冻结的阴寒绝境……
“叶天——！”赤牙的咆哮声充满了刻骨的仇恨，仿佛要记住这个名字，刻入骨髓！“今日之辱，老子要活撕了你！” 嘶吼着，他不再犹豫，妖力灌注左臂，将那根“左杆”当作巨矛，朝着叶天消失的浓雾方向，带着一往无前（或者说破罐破摔）的凶戾气势，猛地撞入黑暗！
噗——！
如同冲进冰河的激流！彻骨的、带着枯寂衰败感的寒意如同亿万细针刺入每一个毛孔！这寒意甚至能穿透那顶厚实但布满孔洞的头盔缝隙，瞬间让叶天的头皮发麻，意识都有一瞬的迟滞！视线范围内全是翻滚的灰败雾气，能见度不足半米！脚下的坡度陡峭异常，覆盖着粘腻湿滑的、类似铁锈与腐烂苔藓混合物的不明物质！
“操！这鬼地方！”叶天脚下猛地一滑，身体失衡前扑！他反应极快，双手本能地往湿滑的斜坡上狠命一撑！
滋滋！ 手掌与不明粘液接触的瞬间，那枯寂寒意仿佛找到了突破口，疯狂钻入！识海中玄骨道痕瞬间亮起刺目的灰芒！剧烈的痛苦如同灵魂被冰片切割！叶天闷哼一声，额头青筋暴起！
锵！ 就在他即将滚落的刹那，一道带着灼热妖气的残影撕裂灰雾，狠狠戳在他身体左侧的墙壁上！带起一溜刺目的火星！是赤牙的左杆！虽然那妖气与这枯寂环境剧烈冲突，发出嗤嗤声响迅速黯淡，但这强力的一撑，堪堪稳住了叶天下滑的身体！
“废物！”叶天耳边响起赤牙压抑着暴怒的低吼，“这点路都走不稳？”但那杆子的力道却异常稳固。
“闭嘴看路！”叶天借着这一撑的力道猛地回身站稳，根本不给这洪荒狼崽任何居高临下的余地，声音带着指挥官的冷酷，“右杆插下去！十点钟方向！看看多深！”
“你！”赤牙金瞳怒焰爆闪，几乎要把这杆子戳到叶天身上！可恨的傀儡感！他几乎是咬着牙，将心中的怒气和妖力灌注到右手的锈蚀套杆上，对准叶天指定的、那片雾气更深更浓的方向狠狠戳刺！
噗嗤！咔嚓！
套杆如同戳进了冰封的烂泥，发出沉闷的、还夹杂着轻微冰块碎裂声的回响！
“杆尾还剩两掌！”赤牙烦躁地低吼一声，这鬼地方不仅深，地下还冻着一层硬壳！粘腻又恶心！
“两掌…底下有冻层…跟紧！”叶天语速飞快，大脑在枯寂寒意的刺激下却异常清醒锐利！他不再理会赤牙的暴怒，顶着刺骨的阴风和不断渗入头盔孔洞、试图冻结思维的灰败冻气，以那破头盔为盾，身体重心下沉，小心翼翼地贴着陡峭的斜坡继续下滑！每一步都感觉踩着针山！
身后的赤牙虽愤怒欲狂，也只能依仗着那两根冰冷的杆子，一步一探地紧随其后。这根救命（或者说被指挥）的杆子成了他在黑暗滑梯中唯一的支撑点。两人的身体在被叶天破坏的垃圾掩体后方拉出的短短通道里高速下滑，如同坠入深渊的石子。刺骨的灰败浓雾不断翻涌着扑来，那顶布满孔洞的头盔表面迅速凝上一层薄薄的白霜，发出细密的冰裂声。叶天感觉自己的意识都被这极致的枯寂寒意冻得有些麻木，全凭识海中鸿蒙镜碎片那愈发强烈的渴望和玄骨道痕的剧烈流转在强撑！
哗啦——！
一声突兀的水响打破了只有阴风呜咽的单调！叶天猝不及防，一脚踏入冰冷刺骨的液体中！那液体粘稠得如同石油，带着刺鼻的金属腥腐气味！巨大的冲力让他身体猛地前倾！
“水！”叶天低喝一声，双手奋力向后一挥，试图拍击水面稳定身形。
噗通！噗通！
紧跟其后的赤牙也没能幸免，半个身体直接栽进粘稠冰寒的水流中！
“操！”赤牙瞬间暴起，妖力本能地爆开！滋滋滋！金红色的妖火才腾起一丝微弱的火苗，就被浓郁的枯寂冻气和那粘稠污水瞬间压制，如同被浇灭的火柴头！这不仅是力量的克制，更有一种污染血脉的恶心感让他如堕冰窟！
“收力！”叶天厉声警告，他的身体完全被淹没在粘稠的污水里，水位直接没到胸口！那冰冷的金属腥腐臭味裹挟着钻骨的枯寂寒意疯狂侵袭！玄骨道痕疯狂运转发出嗡鸣，但也像背负山岳般艰难！
他猛地抬起头环顾，头盔上凝结的冰霜簌簌掉落几块。借助微弱的光线（来自入口处堆积垃圾极其微弱反射下来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暗红熔炉余晖）和头盔上自动凝结的薄霜折射，勉强看清了周围。
这是一片巨大的地下空间，浑浊粘稠的黑色污水形成了看不见底的、缓慢涌动的“暗河”。远处隐约可见类似仓库废弃的大型管道残骸和更多堆积物的轮廓，完全被淹没在黑暗和浓雾中。他们从入口滑落的位置是“河岸”边缘一个陡峭的斜坡，脚下踩着的“河床”淤泥深不可测，吸力十足。灰败的冻气如同活物般在水面上缓缓流淌、缠绕。
“坐标定位丢失……能量干扰强烈……警告！检测到深层【噬铁藤】活性孢子反应……”冰冷残破的系统提示在进入这片空间后就彻底消失了，只留下这一句如同死亡通牒的余音在识海回荡！
噬铁藤？！叶天心中一凛！这鬼名字一听就不是善类！更让他心头沉重的是——识海中鸿蒙镜碎片那强烈的感应……消失了！并非消失，而是被这无处不在、浓郁到极致的枯寂衰败气息彻底淹没了！如同大海中的一缕微光被滔天黑浪吞噬！
目标被阻断了？！
“咳咳…妈的…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赤牙被腥腐冰冷的污水呛得直咳嗽，妖力被死死压制，只能艰难地用锈蚀套杆撑住身体，巨大的屈辱感和这令人绝望的环境让他胸膛剧烈起伏，金色的妖瞳在黑暗中闪烁着困兽般的凶光。“你不是要找东西吗？！人呢？！你的‘宝贝’呢？！把我们带到这连畜生都不如的下水道里喝泥汤？！”他压抑不住暴吼出来，声音在封闭的空间里嗡嗡回响，激起灰雾更剧烈的翻腾。
哗……哗……
回应他咆哮的，只有污水缓慢流淌的粘腻声响，和那萦绕不去的阴风呜咽。
叶天没说话。他猛地摘下头上那顶已经布满冰霜、几乎成为重负的破头盔，冰冷的污水混杂着铁锈污泥立刻淋了他一头一脸。刺骨的寒意和腥腐气息瞬间将他淹没！
但他没有擦，反而仰起头，任由污浊的水流从脸上滑落。他在呼吸，用尽全身的力气去呼吸这片空间里混杂着腐败、枯寂、金属腥味的冰冷空气！识海中疯狂运转的玄骨道痕剧烈嗡鸣，传递出强烈的净化感知——这里的枯寂气息更纯粹！更接近某种……本源？
“感受！”叶天猛地低喝，声音在寒冷水雾中显得异常清晰有力，“别想着你那点妖火！把你当成一块石头！一截木头！感受这片‘水’，这片‘雾’里面的‘根’！你血脉里那颗破种子的本能呢？！洪荒血脉是白长的吗？！”
赤牙被这突如其来的喝问震得一愣。感受？当石头？血脉本能？
这混蛋又在发什么疯？！暴怒的话几乎要脱口而出！他赤牙炎牙一族，控火焚天，霸道酷烈！这带着死亡衰败的气息是绝对的天敌！感受个屁！
可……就在叶天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体内那颗在剧痛、枯寂双重压迫下几乎沉寂下去的祖种，极其极其微弱地……悸动了一下？！如同在寒冬冻土里，一颗被冰封的顽石感受到了深埋地底的、一缕极其微弱的水汽……那不是滋养，那更像是一种……存在的共鸣？一种同样扎根于此方天地的……古老脉动？
赤牙愣住了，暴怒的话语卡在喉咙里。他下意识地微微闭目，尝试着放开一丝防御，让那刺骨的枯寂冻气真正触碰到他的妖脉。一股源自生命深处的、无比冰寒和厌恶感瞬间席卷，但他咬着牙忍着，努力捕捉叶天口中的那种“根”的感觉……
就在这诡异而短暂的沉默中——
嗡……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灵魂深处，又如同直接在两人脑海中央响起的震颤，毫无征兆地出现了！
那震颤……枯槁，低沉，带着无尽的疲惫，却透着一股磐石般历经岁月磨砺也无法摧毁的厚重意志！如同……大地断裂层下，一条干枯了亿万年的古老树根，在濒临彻底石化前，发出的最后一声无人听闻的叹息！
同时，两个原本被灰败雾气完全蒙蔽的方向标——正西与正北——如同被无形的风吹开，瞬间在两人识海中无比清晰地凸显出来！一个方向传来纯粹而精纯的枯寂之力，如涓涓细流；而另一个方向，则传来鸿蒙镜碎片那种包容万物、演化诸天的古老、宏大且温和的渴望！那感觉……仿佛枯槁根须在干渴垂死之际，终于感应到了深埋在亿万沙砾深处、曾与之根须相连的……最后甘泉？
“西…北…生…烬……枯…源……”
断断续续、难以理解其具体含义的、如同枯骨摩擦般的精神残响，无声无息地直接烙印在两人紧绷的意识深处！
叶天瞳孔骤然收缩！识海中玄骨道痕轰然震荡，与那“枯源”的意念产生了强烈的共鸣！鸿蒙镜碎片也发出了更加急切的嗡鸣，指向那“生烬”的方向！
赤牙更是猛地睁开眼！金色的妖瞳中不再是纯粹的暴怒与屈辱，而是第一次出现了真正的惊悸和某种源自血脉极深处的本能悸动！那个“西”的方向传来的枯寂源流，竟真的与他血脉最底层隐藏的“扎根”之意隐隐相和！仿佛那是……支撑这片枯竭大地的……主根？！
嘶…嘶嘶……
就在两人心神剧震的同时！异变陡生！
原本平静（相对而言）的粘稠污水水面之下，突然传来一阵极其细微、密集的摩擦游动声！如同无数冰冷潮湿的细蛇在淤泥中急速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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