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的投降，像一盆冰水，浇灭了刘备心中最后一丝火焰。
可关羽的死讯，却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他的灵魂深处，让他瞬间，从绝望的冰冷中，被灼烧得……只剩下疯狂。
“二弟……二弟！！”
当那口由林凡派人送来的、覆盖着大华帅旗的上好楠木棺椁，摆在他面前时。
刘备，这个半生都在颠沛流离，却从未真正倒下的枭雄，终于……崩溃了。
他扑在棺木上，嚎啕大哭，哭得像个孩子。
他哭的，不仅仅是那个与他桃园结义，生死与共的兄弟。
他哭的，更是那个曾经意气风发，以为可以凭着“仁德”与“兄弟”，匡扶汉室的……自己。
“林凡！！”
他猛地抬起头，双目赤红，如同受伤的野兽，“我与你，不共戴天！！”
一旁的张飞，早已是泪流满面。他手中的丈八蛇矛，因为主人的愤怒，而嗡嗡作响。
“大哥！跟他们拼了！为二哥报仇！！”他咆哮着，声震四野。
“拼？”刘备惨然一笑，“拿什么拼？三弟，我们……已经输了。”
他说的是实话。
成都已降，益州易主。
他们，成了真正的孤军。被困在这片崇山峻岭之中，粮草断绝，军心涣散。
“输了，也要拼！”张飞的眼中，燃烧着决绝的火焰，“俺老张，就算是死，也要在林凡那小子的身上，啃下一块肉来！为二哥，报仇雪恨！”
刘备看着张飞，看着这个永远跟在他身后，无论对错，都无条件支持他的三弟。
他心中的那片死灰，仿佛，又被点燃了一丝……火星。
是啊。
输了。
可那又如何？
他刘备，可以输给天，输给地，输给林凡那神鬼莫测的“妖法”。
但他，不能输了……兄弟的情义。
“好。”刘备缓缓地站起身，他擦去脸上的泪水，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里，重新凝聚起一丝……枭雄的狠戾。
“传我将令！”
“全军，饱餐一顿！将我们……所有的粮草，都拿出来！”
“明日，随我……为二弟，报仇！！”
……
第二日，清晨。
绵竹关下。
林凡的大军，早已严阵以待。
他们没有选择进攻。
他们只是，静静地，看着。
看着远处那支……最后的，也是最疯狂的军队。
刘备，一身重孝，白衣白甲。
他没有再打那面“汉室宗亲”的旗号。
他打出的，是一面巨大的、白色的招魂幡。
幡上，用鲜血，写着一个斗大的——“关”字。
他身后，是张飞，是所有还能拿起刀的、最后的荆州兵。
他们的人数，不足两万。
他们的脸上，没有恐惧，没有迷茫。
只有一种……同归于尽的，决绝。
“林凡！出来！！”刘备催马向前，手中双股剑，直指林凡的中军大帐，嘶声怒吼。
林凡，从阵中，缓缓地，走了出来。
他依旧是一身玄色常服，没有披甲。
他身后，是赵武，是赵云，是庞德。
“刘玄德，”林凡的声音，很平静，“你我之间，本无私怨。奈何，道不同。”
“少废话！”刘备的眼睛，红得像要滴出血来，“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可敢与我……决一死战？！”
林凡看着他，看着他那副状若疯魔的模样，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任何言语，在此时，都已是多余。
他缓缓地，举起了手。
“全军……”
他“出击”两个字，还没说出口。
异变，陡生！
只听刘备军的后方，突然传来一阵阵惊天动地的喊杀声！
无数的旗帜，从四面八方的山林之中，冒了出来！
是益州的降兵！
是黄权、李严、吴懿……那些刚刚归降了林凡的益州将领！
他们在法正和张松的带领下，悄无声息地，完成了对刘备残部的……反包围！
“刘备！你已是瓮中之鳖！还不速速下马受降！！”法正立马于山坡之上，高声喊道。
刘备，猛地回头。
当他看到那些曾经向他摇尾乞怜，如今却对他刀兵相向的益州将领时。
他，彻底，愣住了。
他那股子刚刚凝聚起来的、同归于尽的勇气，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了。
他明白了。
林凡，根本就没打算，跟他进行一场什么“公平”的决战。
他，从始至终，都只是在……戏耍他。
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神只，戏耍着一只……可怜的，不自量力的，蝼蚁。
“噗——！”
又是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刘备的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从马上，栽了下去。
“大哥！！”
张飞大惊失色，连忙翻身下马，将他扶住。
“撤……撤……”刘备抓着张飞的胳膊，气若游丝，“向东……白帝城……快……”
……
一场本该惊天动地的决战，就这么，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刘备军，在看到自己被四面合围之后，彻底崩溃了。
他们扔掉兵器，跪在地上，选择了投降。
只有张飞，像一尊黑色的铁塔，护着昏迷不醒的刘备，带着数百名最忠心的亲卫，硬生生在益州降兵那看似严密，实则各怀鬼胎的包围圈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林凡，在阵前，静静地看着。
他没有下令追击。
他知道，刘备，已经是个死人了。
他只是，对着身旁的诸葛亮，轻声说了一句：
“传令甘宁，让他……在白帝城，备上一桌好酒好菜。”
“送皇叔……最后一程。”
（第五卷 天命昭昭 第十六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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