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的灯光在众人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空气里还残留着刚才那段视频带来的压抑。齐墨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像是在打拍子，又像是等待某种节奏的回应。
“接下来呢？”女警低声问，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安。
齐墨没说话，只是将手机屏幕转向她，画面中是医院走廊的监控录像，昏暗的光线里，几个模糊的人影正推着病床快速穿过走廊，床上躺着的人一动不动，像是已经失去意识。
“这是……”女警皱眉。
“第三个。”齐墨轻声说，“他在失踪两天后，被发现死在了医院的地下车库。”
房间里一片沉默，只有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
李队长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楼下已经被封锁的入口。他没有回头，只是低声道：“我们会处理好这件事。”
“不是你们处理，是我们一起面对。”齐墨的声音不大，却很坚定，“明天就是听证会，我希望大家都能到场。”
几人互相看了看，小林点头：“我去。”
白衣人也缓缓点头：“我也去。”
小郭叹了口气：“都到这一步了，不去也得去了。”
“那就这么定了。”齐墨笑了笑，笑容却有些疲惫，“今晚，我们聚一聚吧。”
没人反对。
他们离开市局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夜风吹过街道，带来初春的凉意。一行人走进了一家街角的小餐馆，点了几道简单的菜，谁也没提案子的事。
“你还记得刚进医院那会儿吗？”齐墨夹起一口青菜，忽然开口，“那时候小王每天拿着喷雾瓶追着你消毒。”
小林翻了个白眼：“我记得你天天穿着病号服在走廊上跳舞，护士都被你吓跑了。”
“那叫活跃气氛。”齐墨一本正经地说，“你不觉得医院太安静了吗？”
“安静个鬼。”白衣人摇头，“你那次组织大家合唱《团结就是力量》，差点把院长气出心脏病。”
“那是正能量。”齐墨咧嘴一笑，“你们还记得小赵第一次站在台上唱歌的样子吗？脸红得跟番茄似的。”
提到小赵，众人都笑了起来。
“结巴小赵啊。”小郭笑得前仰后合，“一句‘团结就是力量’念了十分钟，最后还是靠你帮他顺下来的。”
“其实他进步挺大的。”齐墨喝了口汤，“现在至少能在人前完整说完一句话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女警好奇地问。
“方法很简单。”齐墨眨眨眼，“让他每天对着镜子骂我。”
“什么？”几人异口同声。
“我说你要是能流利地把我骂一遍，我就放你一天假。”齐墨耸肩，“结果他练了三天，终于能一口气说出‘齐墨你真是个疯子’。”
众人哄堂大笑，连一直板着脸的李队长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声过后，气氛变得柔和了些。
“说实话，”小林放下筷子，声音低了下来，“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像做了一场梦，从一开始以为只是普通住院，到后来发现医院背后藏着这么多事……真的很荒诞。”
“是啊。”白衣人轻叹，“最开始我以为只是心理治疗失败，直到看到那个房间里的东西……”
他说不下去了。
“你们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发现那个神秘房间吗？”齐墨接过话题，“门锁着，窗户被封死，我们在外面守了整整一夜，就为了等一个人出来。”
“结果等到的是一个清洁工。”小郭苦笑着摇头，“那天晚上我们都快放弃了。”
“但你们没放弃。”齐墨看着每个人的眼睛，“哪怕一次次被阻拦、被威胁，甚至有人想让我们闭嘴……可我们还是坚持下来了。”
“因为真相不该被埋没。”小林低声说。
“对。”齐墨点头，“正义可能迟到，但从不会缺席。”
话音落下，桌上的气氛再次凝重起来。
“你们真的相信审判会给我们一个公平的结果吗？”小郭迟疑地问，“医院背后的关系那么复杂，他们会不会找人压下来？”
“我不知道。”齐墨坦然回答，“但我相信一件事——只要证据确凿，总会有人站出来。”
“比如谁？”小郭追问。
“比如你们。”齐墨环视一圈，“还有媒体、警察，甚至是那些还没被收买的普通人。”
“你觉得他们会愿意站出来吗？”女警轻声问。
“我不确定。”齐墨抿了口茶，“但我知道，如果我们都不发声，那就永远不会有改变。”
“所以明天……”小林握紧拳头，“我们必须赢。”
“赢不一定是指胜利。”齐墨微微一笑，“而是让所有人都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那你准备怎么做？”李队长问。
“我会把所有证据公开。”齐墨语气平静，“包括录音、视频，还有医院内部流出的实验记录。”
“这些资料足够定罪吗？”女警担心地问。
“不够。”齐墨承认，“但我们已经掌握了一些关键人物的证词，只要他们愿意出庭作证，就能撬开这个黑幕的一角。”
“他们会来吗？”小郭问。
“会。”齐墨眼神坚定，“因为他们也知道，这不是一场普通的审判，而是一场关于真相和良知的战斗。”
餐厅外的风越来越大，吹得窗帘轻轻飘动。远处的路灯在黑暗中闪烁，像是希望的火光。
“我有点紧张。”小郭突然说。
“我也是。”小林苦笑，“以前我只是个小职员，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要站在法庭上指控一家医院。”
“我们都不该经历这些。”白衣人低声道。
“但既然来了，就不能退缩。”齐墨举起杯子，“为了真相，为了正义。”
其他人纷纷举杯，玻璃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夜色深沉，城市依旧喧嚣。而在这家小小的餐馆里，几个人的心却前所未有地靠近。
第二天清晨，阳光洒在街道上，空气中弥漫着春天的气息。
齐墨站在法院门口，身后站着小林、白衣人、小郭等人。他们穿上了整齐的衣服，虽然神情各异，但眼中都透着一股坚定。
“准备好了吗？”齐墨转头问。
“嗯。”小林点头。
“走吧。”齐墨迈步向前。
法院的大门缓缓打开，迎接他们的，是一场真正的审判。
法官席上方的国徽在阳光下闪耀，旁听席上坐满了人，记者们早已架起了摄像机。
齐墨走进被告席对面的位置，坐下，目光扫过对面的医院代表。他们一个个西装革履，神情冷漠，仿佛这一切与他们无关。
“请保持肃静。”书记员宣布开庭。
法槌落下，审判正式开始。
“原告方，请陈述案情。”
齐墨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领，然后缓缓开口：
“我要说的是，一个精神病院，如何用‘治疗’之名，行非法实验之实。”
他顿了顿，看向法官：
“我要说的是，一群病人，如何在黑暗中找到光明。”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有力，回荡在整个法庭中。
“我要说的是，什么是真相，什么是正义。”
法官点点头：“请继续。”
齐墨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手中的文件夹，里面是他亲手整理的证据清单。
“首先，我想播放一段录音。”
他按下遥控器，音响中传来医院工作人员低声交谈的声音：
“实验体状态不稳定，建议终止……”
“不行，上面需要数据，必须继续。”
……
法庭陷入短暂的沉默。
“这段录音，是在医院病房内秘密录制的。”齐墨说，“它证明了医院明知实验存在风险，仍强行进行。”
“其次，我想提交一组照片。”
他将文件夹中的几张照片递给书记员，再由书记员递到法官手中。
照片上，是一个年轻人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各种导管，脸色苍白，神情痛苦。
“这是小周。”齐墨说，“他在医院失踪五天后，出现在太平间。”
法庭上响起一阵骚动。
“还有这个。”齐墨拿出一张U盘，“里面是医院地下三层的监控录像，显示他们曾多次运送不明人员进出。”
他抬头，直视法官：
“这不是一场医疗事故，而是一场蓄意已久的犯罪。”
法官翻阅着材料，神情严肃。
“被告方，对此有何回应？”
一名律师站起来，试图否认录音和视频的真实性，声称可能是伪造或剪辑。
“我理解你们的说法。”齐墨冷笑一声，“但你们能否解释，为什么医院要在深夜搬运大量药品和设备进入地下区域？”
对方哑口无言。
“你们能否解释，为什么多名患者在接受所谓‘治疗’后，出现严重精神障碍甚至死亡？”
法庭上鸦雀无声。
“你们无法解释。”齐墨缓缓坐下，“因为你们心里清楚，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那些曾经在医院的日子——合唱时的欢笑、帮助小赵练习说话的努力、深夜里偷偷调查的秘密行动……
那一刻，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法官大人。”齐墨睁开眼睛，声音坚定，“我希望这场审判，不只是为了我们这些人讨回公道。”
“更是为了让所有人明白，没有人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
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
“哪怕他们披着医生的白大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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