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宝不可置信的缓缓回过头去，看见那张熟悉的脸庞……
“姐？姐！是你吗！姐！”
张小宝瞪大双眼，跪在张秀娟面前，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流。
在过去无数个日夜里，他时常梦到这张脸，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张脸也愈加模糊起来，今天，模糊的记忆终于清晰，张小宝多年来的委屈，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林中回响着张小宝的哭嚎声，那是来自二十八年来所有的委屈和愤怒的宣泄，一个早就死在当年火海中，回首却已步入中年的男人的无力忏悔。
“姐！姐啊！真是你啊姐！姐……你怎么现在才出现啊！你知道这些年我过的有多难吗？姐啊！你带我一起走吧！”
张小宝脸上鼻涕眼泪一大把，一个大老爷们哭的像个孩子，张秀娟苍白的脸上显露出它不该有的慈爱，静静聆听着自己这个苦命弟弟的哭诉。
“小宝乖～小宝乖～”
张秀娟的手不断轻抚张小宝的头顶，可张小宝却只感觉到类似微风拂过的感觉，他抬起头，试图搂住它却发现扑了个空。
“怎么……姐……”
张小宝的脸上又多了几分落寞。
“咳咳，不好意思，我也不想打断你们的姐弟情深，但事情还是要有个结果的不是吗？”
杨书笑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姐弟二人时隔多年的重逢，张秀娟与张小宝二人看向杨书笑，脸上表情各异。
张秀娟说道:“见过道长，之前给您添麻烦了。”
杨书笑嘴一撇:“是啊，你差点要了我的命。”
“小女子不敢。”张秀娟颔首道。
“呵，你不敢，你不敢你还杀了张德柱？”杨书笑质问道。
“官家的！有什么你冲着我来！你要想动我姐姐！你……你先杀了我！”
张小宝与他姐姐淡然的态度完全相反，他很害怕，怕自己姐姐被对方为难，多年的重逢，他不想结束。
杨书笑没有理会张小宝，只是看向他身后的张秀娟，一双金色的眸子看不出在想什么。
张秀娟幽幽叹了口气，绕过张小宝走出庙内。
“姐！”
“没事。”
张秀娟抬头望向天上的月亮，不知什么时候，遮挡月亮的云已经散去，月光正盛，照的四周清幽明亮。
“那边的二位请出来说话吧，既然来了就别藏了，树丛里蚊虫多……”张秀娟开口道。
随着它的话音落下，杨书笑右后方的树丛中传来沙沙的声音，两道身影从树丛中走出，正是常怀玉和尹宪生二人。
杨书笑见到二人倒不意外，常怀玉和尹宪生却有些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我们跟踪你……”常怀玉略带歉意的说道。
“没事。”
杨书笑确实没在意，他只想知道张秀娟为什么要杀人。
“道长想知道什么？”张秀娟说道。
“明知故问吗？”杨书笑淡笑道。
“想必道长先前也已经猜出了大概吧。”张秀娟看了眼张小宝说道。
“那你就是承认了咯？”
二人的对话，其余三人听的云里雾里，都是一脸疑惑的表情。
看着众人的反应，杨书笑说道:“是我来说，还是你自己说？”
说罢，看向张秀娟，对方只是爱惜的看着自己的弟弟，低声道:“这些年这是苦了你了……”
接着，回复杨书笑的话:“我说吧。”
张秀娟将放在张小宝身上的视线收回，转身看向三人，开口道:“诸位也清楚，我弟弟杀了我们仇家，只是诸位肯定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我弟弟能够杀死三人还不被发现。”
三人没说话，只是听着张秀娟说出真相。
“道长真的很聪明。”张秀娟看了眼杨书笑说道:“没错，是我帮助我弟弟杀了他们，又或者说是我们一起杀了他们。”
听到张秀娟的话，常怀玉和尹宪生二人思索片刻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而张小宝则是一脸震惊的看向自己的姐姐。
“张建军其实是被我吓到的，他坠楼也是我弄的，当时我怕他死不了，还令他头朝地摔下去的……”
“张锦发也是我，是我在背后摁住他，让他呛死在泥里，张涛我本想出手，但我弟弟抢先一步，之后我将所有痕迹通通抹去，帮我弟弟逃过搜查。”
众人没有说话，张小宝却呆愣在原地。
“原来姐姐一直在帮我！”张小宝的心中十分不是滋味，原以为是自己福大命大，又或者刑侦都是吃干饭的，没想到是自己的姐姐在暗中保护，这才让他躲过这一切。
“那你为什么要杀张德柱？”杨书笑冷声道。
“因为他来到我弟弟家里，看见了我弟弟扮鬼用的服饰……”张秀娟没有隐瞒，说道。
“就因为这个？你怎么就能确定他一定知道你弟弟是凶手？！”杨书笑质问道，声音中隐隐带着怒火。
“宁错杀，不放过……”张秀娟说出了自己的理由:“我不知道他到底知不知道，但为了小宝，我不敢赌，我只能杀他……”
“你怎么！”
说话的是常怀玉，对方的话令她愤怒，就因为一个不确定，一条人命，说杀就杀？
尹宪生在一旁也是黑着脸，这家伙，真是好生不讲道理！
“道长，你是怎么知道是我的？”张秀娟突然问起杨书笑。
“你会不知道？”杨书笑冷哼道:“张小宝身上的鬼气，和你身上的无二，鬼物接触了张小宝又不杀他，结合之前你弟弟来这里上坟，加上之前我追你又来到此处，种种原因结合在一块，我猜应该是你了。”
听到杨书笑的话，张秀娟无奈道:“果然是这样吗……”
“所以你才会来袭击我，对吧？”
张秀娟听到杨书笑的话，没有否认:“对，因为你已经开始怀疑上我弟弟了，我怕你猜出真相，所以我只能和之前一样，我不敢赌，也不能赌……”
“姐！别说了！”一旁的张小宝突然开口道，接着，朝众人跪了下去……
众人皆是一惊。
“各位老爷！人是我杀的！你们要抓！就抓我吧！放过我姐姐！我们一家已经很不幸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姐姐！所有事我一人扛！村里面我也会说清楚！只求你们放过我姐姐吧！求你们了！”
说罢，张小宝朝杨书笑三人重重磕头。
张秀娟看着弟弟的模样，脸上闪过悲凉，它恨！恨这世上不幸之事要落在自己身上！它恨！恨自己没用，护不住自己的爹娘！它恨！恨未能让自己的弟弟过上好日子，受尽委屈，苦苦挣扎二十八年！
可惜鬼哭不了，不然张秀娟早就和张小宝一样，泪流满面。
杨书笑三人看向姐弟俩，一时间也动了恻隐之心。
到底该怎么办？
张小宝还在不断磕头，虽然是泥地，但也架不住他一直磕，额头上全是血迹与污泥，一把鼻涕一把泪，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这……”尹宪生犯了难，他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常怀玉在一边红唇轻咬，内心挣扎。
杨书笑没有说话，只是闭上眼睛沉思……
片刻后，他睁开眼睛，金色的光芒在眼中流转，杨书笑缓缓走向姐弟俩……
见状，张小宝头磕的更勤了，好似要将自己磕死在原地。
常怀玉下意识的将手抬起，但停在半空中又收了回去。
“书笑……”
尹宪生轻唤一声，但杨书笑不为所动，直直走向姐弟俩。
张秀娟也没逃，只是默默护在自己弟弟身边……
“你们很惨，确实很惨，但人，你们已经杀了！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杨书笑一边朝前走去，嘴中一边说着。
“那三人死不足惜，一切都是报应！但张德柱呢？！难道就因为你护弟心切，就能将其杀害吗？”杨书笑面庞严肃，厉声道。
“老爷！是我！是我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姐姐！我一个人！我一个人扛！我求你了！放过我姐姐！二十八年了！我求你了！”
张小宝的哀求声传来，杨书笑身形一顿，接着又坚定起来。
“你杀人，自有法律会去审判你，可是！你姐姐已经不是人了！它杀了人！杀了一个无辜的人！我凭什么放过它？！张德柱的妻儿凭什么放过它？！那孩子趴在父亲尸体上的神情你见过吗？！你见过！因为你当时就在人群中！那么现在，你说！凭什么我要放过你姐姐！”
杨书笑的话回荡在耳边，三人一鬼皆是被其所说的话震撼到。
是啊，你们是很惨，可是张德柱的妻儿呢？难道他们做错了什么吗？
杨书笑已经来到张秀娟的身前，对方只是低着头，不去看杨书笑，而张小宝则是跪在地上，紧紧抓住杨书笑的裤腿，哭喊着:“姐！你快走！快走啊！”
看着这一幕，众人的心头皆是一股说不清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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