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的弧度带着一丝好比顶级棋手，看到对手走出一步臭棋时的冰冷的嘲弄。
他没有再动用那块作为稿纸的墙壁。
只是拿出了手机，当着全世界的面点开了盘古文创的官方直播间。
画面里只有他自己那张平静到冷酷的脸。
“你的悲剧演得太烂了。”
江澄开口声音不大，却通过直播信号清晰地传入了纽约时代广场传入了那个金发青年以及那个隐藏在幕后名为“最终读者”的存在的耳中。
“构图单一节奏拖沓情感的表达除了自我沉溺就只剩下歇斯底里。”
“一个好的悲剧核心不是痛苦，是选择。”
“是在明知结局是毁灭的前提下依旧选择走向毁灭的那份壮丽。”
“而你只是一个在原地打滚哭喊着糖被抢走了的三岁小孩。”
“你的悲剧不高级。”
江澄的每一句话都好比一把烧红的刻刀，精准地残忍地将那个金发青年赖以存在的名为“悲剧主角”的虚荣外衣，一层层剥下露出里面空洞又可悲的内核。
“不！你胡说！”
金发青年发出了更加凄厉的尖叫他身上的悲伤之力，疯狂暴涨整个曼哈顿岛的建筑都在他这股力量下开始浮现出衰败的铁锈，仿佛瞬间走过了数百年的时光。
“你看又只会这一招。”江澄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好比老师看到一个屡教不改的差生时那份不耐烦的失望。
“一个好的悲剧需要一个更好的舞台。”
“而一个好的演员也需要更有挑战性的对手。”
说完他对着直播镜头宣布了，一个让全世界让“最终读者”都意想不到的决定。
“我宣布盘古文创全新企划正式启动。”
“第一届全球悲剧艺术大赏现在开始报名。”
“无论你是谁无论你身在何方。只要你觉得你的故事足够悲伤你的痛苦足够深刻。”
“你就可以将你的故事你的表演上传到盘古文创的官网。”
“我将亲自挑选出这个世界上，最悲伤的十二个灵魂。”
“而你们的优胜者将获得一份由我，江澄，亲自操刀的电影合约。”
“我会把你的故事拍成电影让全世界都来欣赏你的悲剧消费你的痛苦。”
“哦对了。”
江澄顿了顿将镜头对准了纽约时代广场上，那个已经因为他这番话而彻底呆若木鸡的金发青年。
“这位来自纽约的不知名的吟游诗人先生。”
“恭喜你你的表演虽然拙劣但勇气可嘉。”
“你获得了我们第一届全球悲观大赏的第一张入场券。”
“编号001号选手。”
“期待你在后续的比赛中能为我们带来更具创造性的悲伤。”
江澄的话好比一场精神层面的降维打击。
他没有去驱散悲伤。
他直接把这场席卷全球的“悲伤瘟疫”变成了一场全民参与的选秀活动。
他把那个金发青年从一个企图毁灭世界的“反派”变成了一个需要和其他人竞争上岗的小丑。
你不是觉得自己最惨吗？
好啊。
我给你一个舞台让你跟全世界比比看到底谁更惨。
这一招釜底抽薪歹毒到了极致！
全球无数正在被悲伤情绪感染的民众，在听到江澄这番话的瞬间脑子里那股子钻心的痛苦竟被一种更加荒诞的情绪冲淡了。
比惨？
选秀？
拍电影？
一个正在因为失恋而痛哭的女孩，突然擦干了眼泪拿起手机开始录制自己哭得梨花带雨的视频她觉得自己的故事比任何狗血剧都悲伤她要去参赛！
一个刚刚破产准备跳楼的中年男人停下了脚步，他打开电脑开始将自己几十年来商场浮沉最终被兄弟背叛的经历，写成剧本他觉得论悲剧性没人比得过他！
江澄用一种最商业最解构最不讲道理的方式强行为全世界的“痛苦”赋予了“价值”。
而一旦痛苦可以被量化被比较被消费。
那它也就不再神圣不再纯粹。
金发青年感觉到了。
他感觉到自己身上那股子引以为傲的独特的足以感染世界的悲伤之力正在被稀释。
被全球七十亿人那千奇百怪五花八门的更为“接地气”的痛苦所稀释！
他不再是唯一。
他只是万千悲剧中的一个。
“啊啊啊啊啊！”
金发青年彻底崩溃了。
他赖以存在的基石被江澄用一场“选秀”抽走了。
他抱着头跪在地上发出了不甘的绝望的嘶吼。
那片笼罩全球的属于“最终读者”的黑暗也因为失去了最完美的“悲剧样本”而开始剧烈地波动仿佛随时都会因为消化不良而崩溃。
江澄看着这一幕平静地关掉了直播。
他转过身对身后那几位已经彻底麻木的队员说道：“走吧收工。”
“去下一个片场。”
“找个地方吃火锅。”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刹那。
跪在纽约时代广场上的那个金发青年嘶吼声戛然而止。
他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那张原本忧郁而俊美的脸上，皮肤开始如同干涸的土地般寸寸龟裂。
他的眼角流下的不再是泪水。
是两行由最纯粹的恶意的黑色的晶体构成的固体。
那片笼罩全球的属于“最终读者”的黑暗仿佛找到了一个新的宣泄口开始疯狂地倒灌进他的身体里。
“作者我的作者”
金发青年的声音变得嘶哑重叠，仿佛有无数个被故事抛弃的怨灵在他的喉咙里同时开口。
“你教会了我悲剧的核心，是选择。”
“现在我选好了。”
“我选择不再当一个供人欣赏的悲剧。”
“我选择成为所有悲剧的终点。”
“我选择成为所有故事的送葬人。”
他缓缓地从地上站起。
他身上的吟游诗人服饰化作了飞灰。
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由无数破碎的书页，沾染着墨迹与血泪拼接而成的诡异的漆黑如夜的寿衣。
他身后浮现出一个巨大无朋的由无数个哀嚎的扭曲的残缺的故事角色构成的恐怖的黑色的漩涡。
他不再是那个可悲的001号选手。
他被“最终读者”强行从一个“角色”催化成了一个全新的“概念”。
一个专门为了吞噬江澄这个“作者”而诞生的天敌。
“现在作者大人。”
“轮到我来给你写一个最盛大的死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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