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走廊的灯光刺得灵渺渺眼睛发疼。三天了，自从古宅里那场惊魂后，母亲的情况奇迹般地稳定下来。医生们窃窃私语，用看医学奇迹的眼神看着她们母女，但渺渺知道真相——那是林小鹿用命换来的。
\"灵小姐，您母亲可以出院了。\"主治医师拿着检查报告，脸上写满不可思议，\"所有指标都恢复正常...就像从未生过病一样。\"
\"谢谢医生。\"渺渺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背包带子。那盏借寿灯就藏在背包最底层，用层层布料包裹着。熄灭后的灯体冰凉如铁，但她总错觉能感受到一丝余温。
病房里，母亲正在整理衣物。看到渺渺进来，她抬起头，嘴角勾起一个微笑：\"医生说我可以回家了。\"
\"嗯。\"渺渺点点头，却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母亲的笑容...太完美了，完美得有些虚假。她的眼睛亮得异常，皮肤呈现出不健康的苍白，像是久不见阳光的吸血鬼。
\"怎么了，宝贝？\"母亲歪着头问，这个动作让渺渺想起林小鹿生前最后的样子。
\"没什么，只是...太高兴了。\"渺渺移开视线，帮母亲收拾行李。她的手碰到母亲的睡衣时，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窜上来——那衣服冷得像刚从冰柜里拿出来。
回家的出租车上，母亲一直望着窗外，哼着一首渺渺从未听过的古怪调子。旋律忽高忽低，不像是人类的曲子，倒像是...风声穿过狭窄缝隙的呜咽。
\"妈，这是什么歌？\"渺渺忍不住问。
母亲停止哼唱，缓缓转过头：\"老歌了，你小时候我常唱的。\"她的眼睛在阴影中呈现出诡异的灰绿色，\"你不记得了吗？\"
渺渺的胃部绞紧。母亲从未唱过这样的歌，她确定。
回到家，母亲径直走向厨房：\"我去做饭，你一定饿了。\"
\"我来帮你。\"渺渺跟进去，却看见母亲从冰箱里取出一块血淋淋的生肉，直接用手撕下一块塞进嘴里。
\"妈！\"渺渺惊叫出声。
母亲转过头，嘴角挂着血丝，眼神却异常平静：\"怎么了？\"
\"你...你在吃生肉...\"
\"有吗？\"母亲低头看看手中的肉，露出困惑的表情，\"我明明在切菜啊。\"
渺渺眨眨眼，眼前的景象变了——母亲确实站在砧板前切着西红柿，案板上干干净净。但那股血腥味仍然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
晚饭后，母亲早早回房休息。渺渺坐在客厅沙发上，给徐子昂发消息：「我觉得不对劲，我妈她...好像变了个人」
徐子昂很快回复：「我查到一些东西，明天见面说。灯还安全吗？」
渺渺看了眼背包：「在我这，已经熄灭了」
「别掉以轻心，我妹妹的日记里提到灯灭后还有怪事发生」
放下手机，渺渺轻手轻脚地走向母亲卧室。门缝里没有灯光透出，她小心地把耳朵贴在门上。
起初一片寂静，然后——嘎吱、嘎吱——像是咀嚼骨头的声音。还有低语，不是母亲的声音，而是一个沙哑的、带着回声的陌生嗓音：\"...第四条...还差一条...\"
渺渺的血液瞬间冻结。她后退几步，撞到了走廊上的小茶几。声响惊动了房间里的人，咀嚼声戛然而止。
\"渺渺？\"母亲的声音从门内传来，恢复了往日的温柔，\"你还没睡吗？\"
\"我...我来拿水杯。\"渺渺随口编了个理由，快步逃回自己房间。
锁上门，她从背包深处取出借寿灯。青铜灯体在台灯下泛着冷光，五个鬼面浮雕栩栩如生。最右边那个隐约有林小鹿轮廓的鬼面似乎比其他四个更清晰一些，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笑。
渺渺颤抖着手指抚过灯身，突然，一阵刺痛从指尖传来——灯是温的！明明已经熄灭三天了，怎么可能还有温度？
她猛地缩回手，灯掉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几乎同时，母亲的房门开了，脚步声向这边靠近。
\"渺渺？\"母亲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你没事吧？\"
\"我没事！\"渺渺赶紧把灯塞到床底下，\"只是...不小心碰掉了书。\"
\"早点休息，宝贝。\"母亲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渺渺瘫坐在地上，冷汗浸透了后背。她拿出手机，给徐子昂发了一条新消息：「明天尽早见面，情况比想象的更糟」
第二天上午，咖啡店里，徐子昂的脸色比渺渺还要难看。他眼圈发黑，胡子拉碴，面前摊开一本粉色日记本。
\"我昨晚通读了我妹妹的日记。\"他推了推眼镜，\"她丈夫康复后，家里也出现了怪事——食物莫名消失，半夜有脚步声，邻居家的宠物接连死亡...\"
渺渺的心沉了下去：\"和我家现在一样。\"
\"问题在于，\"徐子昂翻到日记最后一页，\"契约并没有真正解除。我妹妹写道，借寿灯需要完整的五条命，否则...\"
\"否则什么？\"
\"否则最后一条命将由借寿者的至亲补上。\"徐子昂直视渺渺的眼睛，\"也就是你。\"
渺渺的咖啡杯从手中滑落，褐色的液体在桌面上蔓延，像极了干涸的血迹。
\"但我们明明用符咒...\"
\"符咒只是打断了进程，没有彻底消灭灯里的东西。\"徐子昂压低声音，\"它还在等待最后一条命。\"
渺渺想起昨晚听到的\"还差一条\"，胃里一阵翻腾。
\"还有更糟的。\"徐子昂翻开日记中间一页，\"我妹妹发现，当契约接近完成时，被借寿的人会...改变。\"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徐子昂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那个人会逐渐变成灯里东西的容器。\"
渺渺想起母亲吃生肉的样子，灰绿色的眼睛，还有那个不属于她的声音...一个可怕的猜想在脑海中成形：\"你是说，我妈她...\"
\"可能已经被附身了。\"徐子昂沉重地点头，\"日记里说，当第五条命被收取时，容器将完全觉醒，而借寿灯会重新点燃...\"
渺渺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家里的监控App提醒。她打开软件，画面显示母亲正站在她的卧室里，弯腰看向床底——正是她藏灯的地方！
\"我得回去！\"渺渺跳起来，\"她现在在我房间找灯！\"
两人匆忙结账离开。车上，渺渺不断刷新监控画面，但母亲只是站在床边，一动不动，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我们得彻底毁掉那盏灯。\"徐子昂紧握方向盘，\"老周提到过一个方法，需要将灯带回古宅，在原来的位置用黑狗血和桃木钉封印。\"
\"能彻底消灭它吗？\"
\"理论上可以。\"徐子昂的指节发白，\"但风险很大，一旦失败...\"
他没说完，但渺渺明白——一旦失败，他们将成为第五条命。
到家门口时，监控画面突然断了。渺渺的心跳如擂鼓，钥匙插了几次才对准锁孔。
推开门，屋内一片寂静。阳光透过窗帘照进客厅，灰尘在光柱中缓缓飘动，一切看起来那么正常。
\"妈？\"渺渺试探着喊道。
没有回应。她和徐子昂交换了一个眼神，慢慢向卧室移动。
卧室门虚掩着。渺渺推开门，床单平整，藏灯的地方毫无被翻动的痕迹，仿佛没人进来过。
\"奇怪，监控明明显示...\"她蹲下身，伸手摸向床底。
就在这一刻，衣柜门猛地弹开，母亲以一种不可能的角度从里面扑出来，将渺渺撞倒在地！她的眼睛完全变成了灰绿色，指甲暴长，抓向渺渺的脸！
徐子昂冲上前，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朱砂撒向母亲。母亲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尖叫，后退几步撞在墙上。
\"渺渺，灯呢？\"徐子昂大喊。
渺渺滚到床另一侧，伸手摸向床底——灯不见了！
\"它不在...\"她话音未落，母亲已经再次扑来。这次她的目标转向了徐子昂，十指如钩抓向他的喉咙。
两人扭打在一起，撞翻了书桌。徐子昂虽然体格健壮，但母亲的力量大得惊人，几下就将他压制在地，双手掐住他的脖子。
\"妈！不要！\"渺渺抓起台灯砸向母亲后背。
母亲转过头，嘴角裂开一个夸张的笑容：\"他不是你妈妈，亲爱的。\"声音完全变了，沙哑而刺耳，\"你妈妈在里面...看着呢...\"
徐子昂的脸已经憋得发紫，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渺渺环顾四周，突然看到借寿灯就放在床头柜上——什么时候在那的？它明明已经熄灭了，但现在灯芯处却有一点微弱的绿光在跳动！
没有时间思考，渺渺抓起灯冲向厨房，将它扔进冰箱，然后按下急冻键。冰箱发出嗡嗡的运转声，几乎同时，客厅里传来一声凄厉的嚎叫。
她跑回去，看见母亲瘫倒在地，徐子昂剧烈咳嗽着爬起来。
\"暂...暂时控制住了...\"他喘着气说，\"但冰箱困不住它多久...\"
\"那现在怎么办？\"渺渺扶起他。
\"按原计划，去古宅。\"徐子昂擦掉嘴角的血，\"但我们需要黑狗血和桃木钉...\"
\"宠物店和中药店应该有。\"渺渺看了眼昏迷的母亲，\"得先把她绑起来。\"
他们用晾衣绳将母亲绑在椅子上，又在她周围撒了一圈盐——老周的笔记上说这能暂时阻挡邪物。母亲一直没醒，但嘴角时不时抽搐，露出诡异的微笑。
准备就绪后，两人匆忙出门采购必需品。傍晚时分，他们带着一瓶黑狗血和几根桃木钉返回，却发现家门大开，绳子散落一地，母亲不见了。
\"糟了...\"徐子昂脸色煞白，\"它知道我们要做什么...\"
渺渺冲进厨房，冰箱门敞开着，借寿灯也不见了。只有冷冻室的内壁上，几道深深的抓痕无声诉说着里面的东西曾如何挣扎。
\"它会去哪儿？\"渺渺声音发抖。
徐子昂思索片刻，突然瞪大眼睛：\"古宅！它要回去完成契约！第五条命必须在点灯的地方收取！\"
夜幕降临，古宅在月光下像一个蹲伏的巨兽。大门洞开，仿佛在等待他们的到来。渺渺和徐子昂手持手电筒，小心翼翼地踏入其中。
宅子内部比上次更加破败，墙纸大片剥落，露出后面发霉的木板。空气中弥漫着腐烂和某种甜腻的混合气味，令人作呕。
\"小心，它知道我们来了。\"徐子昂低声警告，将黑狗血和桃木钉分给渺渺。
二楼的红门半掩着，里面透出熟悉的绿光。渺渺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手心全是冷汗。
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同时僵在原地——
母亲悬浮在房间中央，四肢不自然地张开，借寿灯漂浮在她面前，绿光大盛。五个鬼面浮雕全部变得清晰可辨，其中四个已经睁开了眼睛，只有最后一个仍闭着。
\"来得正好。\"母亲开口，声音却属于那个沙哑的恶灵，\"最后两条命一起收。\"
房间温度骤降，呼出的白雾在空气中凝结。无数黑影从墙角、地板缝隙中涌出，向他们包围过来。
徐子昂猛地将黑狗血泼向借寿灯，液体却在半空中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蒸发成血雾。
\"没用的。\"恶灵大笑，\"契约已经进行到这一步，普通的法术...\"
它的话戛然而止——徐子昂突然扑向悬浮的灯，将一根桃木钉狠狠刺入灯身！
借寿灯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绿光忽明忽暗。恶灵控制的母亲身体剧烈抽搐，黑影们疯狂扭动。
\"渺渺！现在！\"徐子昂大喊，同时将第二根桃木钉刺向灯上最后一个鬼面。
黑影如潮水般涌向他，瞬间将他淹没。渺渺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和徐子昂的惨叫。
\"不！\"她冲向灯，手中最后一根桃木钉对准了中央的灯芯。
\"杀了我，你妈妈也会死。\"恶灵突然换上了母亲的声音，\"我死了，困在她身体里的灵魂也会消散...\"
渺渺的手停在半空，泪水模糊了视线。徐子昂倒在血泊中，艰难地抬起头：\"别...相信它...\"
母亲的身体突然坠落在地，借寿灯也随之掉下，滚到渺渺脚边。五个鬼面全部睁开了眼睛，灯芯的绿光直射她的脸。
\"选择吧，灵渺渺。\"恶灵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用你的命换你妈妈的，或者看着她在痛苦中慢慢死去...\"
渺渺跪在地上，一手握着桃木钉，一手捡起借寿灯。灯体滚烫，几乎灼伤她的皮肤。她看向奄奄一息的徐子昂，又看向昏迷的母亲，泪水滴在灯上，发出嘶嘶的声响。
就在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什么。
\"你撒谎。\"她擦干眼泪，声音出奇地平静，\"如果我死了，契约就完成了，你会彻底占据我妈妈的身体。但还有另一个选择...\"
恶灵沉默了一瞬，房间里的黑影不安地蠕动。
渺渺举起桃木钉，对准了自己的手掌：\"老周的笔记上提到过，血亲的自愿牺牲可以打破任何契约。\"
\"不！\"恶灵第一次显露出恐惧，\"你会魂飞魄散！\"
\"但只要我妈妈活着。\"渺渺微笑着说，然后狠狠将桃木钉刺穿了自己的手掌！
鲜血喷涌而出，浇在借寿灯上。灯身剧烈震动，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五个鬼面一个接一个破裂，绿光变成了刺目的血红。
\"不！停下！\"恶灵的声音开始扭曲，\"我可以给你任何东西！长生不老！无尽财富！\"
渺渺充耳不闻，将更多的血抹在灯上。她的视线开始模糊，但看到黑影们正在消散，母亲的身体轻微抽动，眼睛慢慢恢复了正常人的颜色。
最后一丝意识消失前，她感到一双温暖的手抱住了她。母亲的声音，真正的母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渺渺！我的孩子！\"
然后，是无边的黑暗...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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