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浮出水面，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半淹的洞穴中。石壁上满是贝壳和海藻，但人工开凿的阶梯清晰可见，通向高处干燥的平台。刚爬上去，就听见身后水声哗啦——司徒保和三名洪门弟子也跟了上来。
\"这里。\"老张抹去石壁上的苔藓，露出一个铜钱形状的凹槽。
司徒保递给我那枚\"太平通宝\"。铜钱嵌入凹槽的瞬间，石壁内部传来机关运转的闷响，一道暗门缓缓打开，扬起千年尘埃。
手电筒的光束刺破黑暗，照出一条向下延伸的甬道。墙壁上满是壁画：太平军与清兵交战、船只远航、宝藏埋藏...最后是一幅令人费解的图案——一群女子围坐在莲花池边诵经。
\"圣女团。\"司徒保轻抚壁画，\"太平天国女营的秘密组织，负责守护圣库。\"
甬道尽头是一扇青铜门，门上九个凹槽排列成莲花状。艾米丽突然取下脖子上的玉佩：\"看，形状完全吻合！\"
当玉佩嵌入中央凹槽，青铜门无声滑开。我们屏住呼吸，手电筒齐齐照进去——
没有预期的金山银海。石室中央是一个古朴的檀木架，上面整齐摆放着竹简、绢书和青铜器。最上方是一个玉匣，匣中赫然是一方玉玺，上纽五龙交缠，刻着\"太平天国万岁\"六个篆字。
\"这是...\"老张声音发颤。
\"仿制的传国玉玺。\"司徒保肃然道，\"洪秀全当年命人仿制，意喻正统。但这些...\"他轻抚竹简，\"《永乐大典》残卷，宋代天文图，唐代乐谱...这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
艾米丽小心翻开一卷绢书，突然惊呼：\"这上面有血指印！\"
司徒保点头：\"林凤祥护送这批文物出京时，遭清兵截杀。他以性命为代价保住了最珍贵的部分，由圣女团秘密转移至此。\"
正当我们沉浸在震撼中，洞口方向突然传来爆炸声，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和日语喊叫。
\"他们找到这里了！\"老张拔出枪。
司徒保迅速指挥洪门弟子搬来石室内的几个青铜缸挡在门口：\"这些是明代火器，还能用！\"
第一波敌人冲进来时，青铜缸中喷出炽热的铁砂——古人设计的防御机关在三百多年后依然致命。惨叫声中，赵铁柱的手下倒下一片。但更多人涌进来，枪声在洞穴中震耳欲聋。
\"分头走！\"司徒保推开石室后壁的暗门，\"带玉玺和《永乐大典》先走！\"
老张抓起玉匣，我则抱起一摞竹简。艾米丽犹豫片刻，从架上取下一本绢质小册子塞进怀里。我们刚钻进暗门，就听见山本健一歇斯底里的日语：\"炸了这里！谁也别想得到！\"
暗道曲折向上，最终通到岛另一侧悬崖上的小平台。晨光已经染红海面，我们喘着气瘫坐在地。老张数了数：\"少了三个人。\"
\"司徒保...?\"我问。
老张摇摇头，眼圈发红：\"老人家用身体挡住了通道。\"
沉默。只有海浪拍打崖壁的声音。艾米丽突然站起身：\"林文琪还在他们手上！\"
话音未落，悬崖下方传来游艇引擎启动的声音。我们冲到崖边，正看到游艇转向外海，甲板上山本和赵铁柱正在争执，金大成则抱着一个青铜器狂笑。林文琪不见了踪影。
\"看水里！\"艾米丽指向船尾浪花中的一个人影。
老张二话不说，抓起救生衣就跳下悬崖。我正要跟上，突然听到岩石后传来拉枪栓的声音——林文琪的表妹举枪对准艾米丽！
\"把玉坠交出来。\"她冷笑着，哪还有半点天真模样，\"山本先生会出大价钱。\"
艾米丽缓缓抬手到颈间，突然一个侧滚，同时掏出柯尔特开火。枪声在山崖间回荡，表妹惨叫着捂住肩膀跌下平台。
\"我爸教的。\"艾米丽吹散枪口青烟，\"大都会博物馆防身术。\"
我们攀下悬崖跳入海中，向游艇游去。枪声从甲板传来，老张已经爬上船尾，正与金大成的手下搏斗。我抓住锚链爬上船时，眼前的一幕让我血液凝固——山本健一手持武士刀抵在林文琪咽喉，赵铁柱则用枪指着被按在地上的老张。
\"文物交出来！\"山本用生硬的中文吼道，\"否则全扔下海！\"
艾米丽突然从船舱钻出，手里举着那本绢册：\"山本健一！看看这是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手中。山本眯起眼睛，突然脸色大变：\"《圣女密录》？！\"
\"没错，记载圣女团所有藏宝点的真本。\"艾米丽冷笑，\"比你手上的残图完整多了。\"
赵铁柱眼中闪过贪婪：\"给我！\"
\"先放人！\"艾米丽步步后退，把绢册悬在船舷外。
山本一把推开林文琪，赵铁柱也松开老张。两人像饿狼般逼近艾米丽。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文琪突然扑向船尾的一个红色按钮——警报声响彻全船！
\"快跳！\"她大喊，\"我启动了自毁程序！\"
甲板瞬间乱作一团。我们拉着林文琪跳入海中，身后传来爆炸的轰鸣。游艇化作一团火球，冲击波把我们推出去几十米。浮出水面时，只见燃烧的残骸中，赵铁柱抓着一包金器跳海，却被卷入螺旋桨；山本抱着《圣女密录》的残页在火焰中惨叫；金大成则被自己的手下用救生艇撞晕，沉入深海...
一艘渔船及时赶来，是洪门的接应。我们瘫在甲板上，看着龟山岛在朝阳下渐渐远去。司徒保竟然也在船上，虽然脸色苍白，右臂缠着绷带。
\"老狐狸！\"老张又哭又笑，\"我以为你...\"
\"洪门长老没那么容易死。\"老人咳嗽着，目光落在我们抢救出的文物上，\"这些...\"
\"归国。\"我斩钉截铁地说，\"它们属于中国人民。\"
司徒保露出欣慰的笑容，看向艾米丽：\"你呢，美国姑娘？\"
艾米丽从怀中取出那枚莲花玉坠，轻轻放在玉玺旁：\"它也该回家了。\"她转向我，\"其实...我是大都会博物馆特别调查员，专门追查我父亲...非法收购的文物。\"
这个反转让我们都愣住了。她苦笑着掏出另一本证件：\"十年了，我终于完成了任务。\"
老张吹了个口哨：\"好家伙，无间道啊！\"
回程的船上，艾米丽向我坦白了一切：她父亲当年确实从林凤祥后人手中购得玉坠，但后来发现是赃物。临终前，他嘱托女儿一定要将文物归还中国。
\"所以你的偶遇...\"
\"不是巧合。\"她望着海平面，\"但我对你的感情是真实的。\"她的手悄悄握住我的，\"如果你不介意一个带枪的女朋友...\"
我吻了她的手背，答案不言而喻。
三个月后，北京故宫博物院举行特展《太平天国流失文物回归展》。我和艾米丽站在人群最后，看着那些历经沧桑的文物静静躺在展柜中。老张成了故宫保卫科特聘教官，林文琪的报道获得了新闻大奖。司徒保在开幕式后悄悄离去，只留下一张字条：\"文物归乡，吾愿已了。\"
\"接下来去哪？\"艾米丽问，她的记者证已经换成了大都会博物馆研究员的牌子。
我搂住她的肩膀：\"潘家园新开了家咖啡馆，老板说收藏了一套太平天国的茶具...\"
她笑着靠在我肩上，阳光透过故宫的飞檐，在我们身上投下交错的光影，就像那些曾经破碎又重聚的青花瓷片，历经沧桑，终得圆满。
（本故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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