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拍打着宾馆的窗户，我、老张和老邻居围坐在床边，盯着手机里那张翻拍的照片。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成河，就像此刻纠缠在我们脑中的谜团。
\"得去找杨雨桐问清楚。\"老张猛地站起来，那股子果断劲儿上来了。
老邻居却按住他：\"万一是真的，这等于揭人伤疤...\"
我看了看表，凌晨两点十五分。\"不管怎样，这事关重大。\"我拨通杨雨桐的电话，响了七八声才被接起。
\"吴...老师？\"杨雨桐的声音带着睡意和鼻音，像是哭过。
\"有重要发现，能现在去你家吗？关于...那张照片。\"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是窸窣的穿衣声：\"来吧，我泡茶等你们。\"
杨雨桐的家在雨夜中亮着暖黄的灯。她开门时穿着件宽松的灰色毛衣，眼睛红肿，手里攥着团皱巴巴的纸巾。
\"你们看到了什么？\"她直接问道，声音沙哑。
我把手机递给她。她的手指在触到屏幕的瞬间剧烈颤抖起来，嘴唇血色尽失。
\"这不是我祖母，\"她突然说，\"是我母亲杨小雨。拍摄时她刚满二十岁，在考古队当绘图员。\"
我们跟着她走进狭小的客厅。墙上挂着张褪色的全家福，年轻女子抱着个婴儿站在老考古队员身边——那女子正是照片中的\"小雨\"。
\"祖父从没提过马主任，\"苏雨桐从书柜深处取出本皮质日记，\"直到三年前他临终前，才把这本母亲的日记给我。\"
日记扉页贴着张剪报：《考古队员意外坠崖 年轻母亲香消玉殒》。报道配图中，悲痛的老考古队员抱着个女婴，身后站着个模糊的年轻男子——从轮廓看，正是马主任。
\"1987年6月16日，也就是拍这张照片的第二天，母亲死在发掘现场附近的悬崖下。\"杨雨桐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官方说是意外，但祖父一直怀疑...\"
老邻居突然拿起桌上两张玉佩照片拼在一起：\"你们看！\"
断口处的符号现在能看清楚了：?（乾）在上，?（坎）在下，组成《周易》中的\"需卦\"。而玉佩背面的纹路拼合后，竟显现出一幅微缩的星象图！
\"需卦，卦象是'云上于天'，象征等待时机。\"老邻居激动地推着眼镜，\"这星图画的是——\"
\"夏至日的星空！\"杨雨桐惊呼，\"母亲日记里提到过，西水坡45号墓的龙虎贝壳摆塑，实际是对应五千年前的星象！\"
老张突然站起来走到窗边：\"有车来了。\"
我们屏息望去，雨幕中两辆黑色SUV停在小区门口，几个人影撑着伞走向我们这栋楼。
\"马主任的人！\"苏雨桐脸色煞白，\"他们怎么找到...\"
老张已经迅速检查了房门锁和逃生通道：\"消防梯在厨房窗外，你们先走，我断后。\"
我们刚爬下消防梯，就听见楼上传来砸门声。雨中，四人跌跌撞撞地跑向老张租来的越野车。
\"他们为什么突然盯上你？\"我边开车边问后座的杨雨桐。
\"因为明天是夏至，\"她紧攥着那本日记，\"母亲死前写道'龙见而雩'，这是夏代祭祀天龙的仪式。如果玉佩指向的是...\"
\"一个尚未发掘的祭祀坑！\"老邻居恍然大悟，\"所以马主任急着灭口，他要在天亮前找到那个位置！\"
暴雨中的西水坡遗址漆黑一片。我们把车停在两公里外，徒步穿过泥泞的玉米地。远处偶尔闪过手电光，证明有人比我们更早到了。
\"至少七八个人，\"老张趴在田垄上观察，\"正在m7号墓东侧挖掘。\"
杨雨桐翻开日记最后一页，借着我的手机光辨认上面的草图：\"母亲标记的祭祀坑应该在...那里！\"她指向一处长满灌木的土坡。
我们匍匐前进到土坡背面。老张从背包里掏出绳索和岩钉：\"我绕到北面制造动静，你们趁机下去查看。如有发现，发红光信号；遇到危险，发绿光。\"
他像幽灵一样消失在雨幕中。五分钟后，挖掘区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是杂乱的喊叫声和奔跑声。
\"老张得手了！\"老邻居激动道。
我们三人滑下土坡，在预定位置开始挖掘。雨水让土层变得松软，不到二十分钟，杨雨桐的探铲就碰到了硬物。
\"是人工铺设的卵石层！\"她压低声音惊呼。
我们拼命地扒开泥土，露出一个直径约一米的圆形石砌结构。老邻居用手抹去上面的泥水，露出刻在石头上的图案——一条首尾相衔的龙，与玉佩上的造型一模一样！
\"找到了！\"我正要发信号，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远处传来马主任的喊声：\"快撤！暗河被挖通了！\"
脚下的土地开始塌陷，冰冷的地下水喷涌而出。我抓住杨雨桐的手想跑，却被一股激流冲倒。浑浊的水中，我看到石砌结构完全塌陷，露出下方一个青铜箱，正被水流冲向更深的裂隙。
\"文物！\"杨雨桐挣脱我的手，一个猛子扎入水中。
我紧随其后。刺骨的暗流中，我们拼命游向那个即将消失的青铜箱。就在它要被卷入地下河的瞬间，杨雨桐抓住了箱环，我用绳索套住了箱角。
老邻居和赶来支援的老张把我们拉上岸时，青铜箱已经半开，里面露出几件玉器和青铜器。最醒目的是块巴掌大的青玉板，上面密布着精细的星象刻纹。
\"夏代的！\"老邻居的声音变了调，\"看这饕餮纹和云雷纹，绝对是二里头文化时期的祭祀重器！\"
杨雨桐却盯着玉板背面的刻符，浑身发抖：\"这不是星图...是地图！标记的是...\"
\"你们果然没让我失望。\"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马主任带着五个壮汉围住了我们，每人手里都拿着家伙。
老张挡在我们前面：\"马明远，你跑不掉的。警方已经...\"
\"警方？\"马主任冷笑，\"你知道这三十年，有多少人等着这批东西吗？\"他突然看向杨雨桐，眼神变得复杂，\"小雨，把玉板给我。这不是你该掺和的事。\"
\"别叫我母亲的名字！\"杨雨桐厉声道。
马主任的表情扭曲了一下：\"我不是在叫你母亲...我是在叫你，我的女儿。\"
雨似乎下得更大了。杨雨桐像被雷击中般僵在原地，玉板从她手中滑落，被老邻居一把接住。
\"1987年夏至夜，\"马主任向前一步，\"你母亲发现了这个祭祀坑，也发现了考古队里有人私藏文物。她带着证据来找我，却...\"
\"却死在悬崖下。\"杨雨桐的声音冷得像冰，\"而你，就是推她下去的人。\"
马主任的脸在闪电中忽明忽暗：\"我当时别无选择...但现在我可以补偿你。把玉板给我，我能给你母亲给不了的一切。\"
老张悄悄向我使了个眼色，我明白他在计划什么。就在这时，远处突然警笛大作，红蓝警灯穿透雨幕。
\"警察来了！\"一个歹徒惊呼。
马主任咒骂一声，却出人意料地扑向杨雨桐：\"跟我走！你根本不知道这玉板意味着什么！\"
老张一个箭步冲上去与他扭打在一起。混乱中，杨雨桐捡起掉落的探铲，却在举起时犹豫了——面对可能是生父的人，她下不去手。
这犹豫给了马主任机会。他一把推开老张，抢过半块玉板，带着手下消失在雨夜中。我们刚要去追，却被赶到的警察拦住。
带队的正是上次见过的杨队长：\"小吴？你们怎么...\"
\"杨队！\"杨雨桐像抓住救命稻草，\"马明远带着人往东跑了，他们盗走了...\"
\"马主任？\"杨队一脸困惑，\"他半小时前就在局里做笔录啊。\"
我们全都愣住了。老张最先反应过来：\"调虎离山！刚才那个根本不是...\"
杨雨桐的手机突然响起。未知号码发来的彩信里，是马主任被绑在椅子上的照片，背景墙上用血写着：\"玉板换人\"。
真正的幕后黑手，终于露出了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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