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古井回响
暴雨如注，维多利亚水道入口处的铁栅栏在狂风中吱呀作响。钰羌拉起防水服的兜帽，匕首在腰间的特制鞘中微微震动。月全食已经开始，但乌云密布的天空只偶尔露出一线血红色的月光。
\"最后检查装备。\"方仝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他和莫清歌留在两百米外的监控车上，\"摄像机、生命体征监测、通讯设备都正常。地下信号会很弱，但量子加密频道应该能维持基本联络。\"
古璃调整着头顶的矿工灯，将一包银针和草药塞进防水袋：\"精神稳定剂和紧急解毒针，每人三剂。\"她检查着赵岳背着的老式录音机——改装过的梦境干扰装置，\"电量足够四小时。\"
赵岳沉默地测试着\"锁魂针\"的携带装置。那根古老的金属针现在装在一个特制的手电筒中，看起来像是普通探照工具。只有他们知道，这是能封印\"影族\"源头的终极武器。
\"水道图纸记清楚了吗？\"他最后确认道，\"1897年的古井应该在中央蓄水池西南角，现在被混凝土封住了。\"
钰羌点点头，手指轻抚匕首柄。自从决定这次行动后，她与匕首的联系更加紧密了，有时甚至能在梦中看到它的过去——无数代边氏族人手持它对抗黑暗的场景。此刻它正发出微弱的预警脉动，像是感应到了地下潜伏的东西。
方仝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侦测到异常能量波动！水道深处有东西在活动...等等，这读数...\"通讯器传来刺耳的干扰声，\"不...不可能！能量特征与莫远山完全一致！但他应该已经...\"
通讯中断前的最后一句话让所有人僵在原地。赵岳的脸色变得惨白：\"除非...除非青山精神病院那个根本不是本体。\"
古璃迅速给每人注射了一针稳定剂：\"没时间犹豫了。月全食窗口期只有72分钟，我们必须在那之前找到古井。\"
沉重的铁栅栏被液压钳剪断，黑暗的通道如同巨兽的咽喉。三人打开头灯，踏入齐膝深的污水中。浑浊的水面漂浮着奇怪的泡沫，偶尔闪过虹彩，像汽油倒映的光泽。
水道比预想的更宽敞，拱形砖顶上垂挂着不明黏液，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绿色。墙壁上布满了奇怪的刻痕——不是年久失修的裂缝，而是有规律的网状图案，与青山精神病院石室如出一辙。
\"能量读数升高。\"钰羌的耳中传来断断续续的通讯，\"你们...正接近...源头...\"
水深逐渐增加，现在已经没过腰部。奇怪的是，水流方向毫无规律，时而向前时而向后，仿佛被某种巨大的呼吸节奏控制着。古璃突然停下，指着水面：\"看！\"
灯光照射下，水中悬浮着无数细小的黑色颗粒，像活物般向着水道深处流动。钰羌的匕首剧烈震动起来，蓝紫色光芒穿透防水鞘，照亮了周围水域。
\"影种...纯度比实验室样本高十倍不止。\"古璃的声音发紧，\"所有人检查防护密封！\"
继续前进半小时后，水道突然开阔，进入一个巨大的圆形空间——中央蓄水池。这里的水位更高，几乎到达胸口，水面上漂浮着大块不明物体，像是脱落的生物组织。
\"西南角！\"赵岳指向一个模糊的轮廓。三人艰难地涉水前进，灯光逐渐照亮那个传说中的古井——它并没有被完全封死，混凝土外壳已经龟裂，露出里面漆黑的井口。更可怕的是，井壁上的刻痕正在发光，那些诡异符号与莫清歌画的一模一样！
\"准备'锁魂针'！\"赵岳大喊着取下背包。就在这时，水面突然剧烈翻腾，一个巨大的漩涡在井口形成！
钰羌感到匕首几乎要跳出刀鞘，光芒变成刺眼的血红色。某种古老的本能让她猛地推开父亲，一根粗如手臂的黑线从漩涡中射出，擦着赵岳的肩膀划过，在防水服上留下一道焦痕！
\"防御阵型！\"古璃迅速撒出一把银粉，水面上立刻形成一道发光的屏障。黑线撞在屏障上，发出刺耳的尖叫，缩了回去。
赵岳趁机组装好发射装置，将\"锁魂针\"对准井口：\"需要激活码！边雪说过需要血脉和——\"
他的话被突如其来的水墙打断。整个蓄水池的水立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水幕，上面浮现出无数人脸——都是被\"影族\"吞噬的受害者，包括莫天临和周慕云。他们齐声低语：\"太晚了...仪式已经完成...\"
水幕后方，一个庞大的阴影正在升起。那不是莫远山的样子，而是一个更加古老、更加不可名状的存在——巨大的眼球悬浮在黑线组成的网上，正是莫清歌画中的\"古老之眼\"！
\"窥梦者...\"钰羌的血液几乎凝固。匕首自行出鞘，悬浮在她面前，光芒与眼球对峙。她突然明白了边雪最后的留言——\"最黑暗的地方不是'影族'的巢穴，而是人心\"。这个存在不是被召唤来的，而是一直沉睡在人类集体潜意识的最深处！
赵岳的录音机爆发出最强频率的干扰波，水幕出现裂痕。古璃趁机掷出一串银针，每一根都带着符咒，钉在井口的发光符号上。
\"现在！\"古璃大喊。钰羌抓住匕首，划破手掌，让鲜血浸染刀刃。紫红色光芒暴涨，与\"古老之眼\"射出的黑光相撞！
能量对冲的冲击波将水面炸开，露出井口的真容——混凝土已经完全剥落，露出原始的石头井壁，上面刻满了发光的符文。在井沿上，静静站着一个身影：穿着1920年代西装的莫远山，或者说，占据他身体的存在。
\"赵岳...莫远山\"的声音带着诡异的回声，\"百年不见...你家的女孩和你一样顽固。\"
赵岳面无血色：\"你不是莫远山...你是'晨星会'的...\"
\"最后一个祭司。莫远山\"微笑着，身体开始膨胀变形，\"也是第一个容器。我自愿成为桥梁，让古老智慧重返人间。\"
古井深处传来轰鸣，仿佛某种庞然大物正在上升。水面再次合拢，但已经不够高了——一个巨大的、由黑线组成的形体正在浮现，每根线上都串着无数微小的人形，像被蛛网捕获的昆虫。
\"锁魂针需要通梦者之血和至亲的牺牲。莫远山\"狞笑着，\"边雪知道这一点，所以她才...啊！\"
他的话被钰羌的匕首打断。她不知何时已经冲上前，匕首刺入\"莫远山\"的胸口！黑血喷涌而出，但对方只是大笑：\"没用的！仪式已经完成，井中之物即将——\"
赵岳的\"锁魂针\"在这一刻发射，精准命中古井中央！针尖刺入水面的瞬间，整个蓄水池的水变成了血红色，所有黑线如遭雷击般痉挛起来。
\"钰羌！现在！\"赵岳大喊。
钰羌明白父亲的意思。她拔出匕首，毫不犹豫地跳入古井！下坠的过程中，她看到井壁上无数代牺牲者的面孔闪过，最后是边雪平静的微笑。
\"以通梦者之血...\"她将匕首刺入井壁，任由自己的血液顺着古老的符文流淌，\"我封印此门！\"
世界在紫光中爆炸了。
***
方仝和莫清歌冲进水道时，暴雨已经停止，月全食也结束了。清晨的阳光透过裂缝照进蓄水池，水面平静如镜，没有漩涡，没有黑线，只有漂浮的银色粉末像星辰般闪烁。
古璃和赵岳瘫坐在井沿上，那口古井再次被厚厚的混凝土封住，中央插着已经失去光泽的\"锁魂针\"。
\"钰羌呢？\"莫清歌颤抖着问。
赵岳指向井口。针尖上挂着一滴晶莹的血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没有悲伤，只有平静：\"她完成了使命。\"
微风拂过水面，涟漪中似乎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对众人微笑，然后化为光点消散。莫清歌突然指着自己的太阳穴：\"她...她在这里。不只是她，还有...边雪？所有通梦者的意识形成了一个网络...光明的网络。\"
方仝的监测仪突然捕捉到一段异常频率——不是来自地下，而是来自天空。某种超越人类理解的力量正在退去，但留下了一个微妙的连接，一个平衡。
古璃轻轻握住赵岳的手：\"她成功了。不只是封印，而是...转化。\"
赵岳望向重新封闭的古井，第一次露出了释然的微笑。在只有他能看到的视角中，一个半透明的钰羌站在井边，手中的匕首不再散发紫光，而是温暖的阳光般的金色。她向他点头，然后身影渐渐淡去。
城市上空，乌云散尽，真正的黎明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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