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李炫在预定地点追上了王铁柱的小队。众人见他平安归来，都松了口气。
“大人，可有什么发现？”王铁柱递上一袋马奶酒。
李炫饮了一口，将狼居胥山的情况简要说了一遍，但隐去了人皮秘术的具体内容。
“这么说，那妖女真的跟颉利去了西突厥？”王铁柱挠挠头，“那我们...”
“回定襄。”李炫果断道，“此事需从长计议。”
返程的路上，李炫一直在研究那卷《人皮秘术》。其中有一段引起了他的特别注意：
“...月圆之夜，以九十九张人皮为引，可开启幽冥通道，召唤阴兵...”
这解释了柳三娘为何要在狼居胥山举行血祭。突厥人视狼居胥山为圣地，此地阴气极重，正是施展邪术的绝佳场所。她留下人皮分身，很可能是为日后返回做准备。
十日后，小队安全返回定襄城。此时的定襄已经恢复了秩序，唐军正在整修城墙，归附的突厥部落则在城外草原上安营扎寨。
李靖见到李炫归来，明显松了口气：“你再不回来，我就要派人去寻了。”
“让大将军担心了。”李炫抱拳行礼，随即压低声音，“属下有要事禀报。”
中军大帐内，李炫将狼居胥山的发现详细汇报，并将《人皮秘术》呈上。李靖看完后，脸色变得极为凝重。
“这妖女所图非小啊...”他沉思片刻，“按你所说，她跟随颉利逃往西突厥，必会蛊惑统叶护可汗与我大唐为敌。”
“属下担心的是她在狼居胥山留下的布置。”李炫指着羊皮纸上一段文字，“这人皮分身之术，可让她即便身死也能复活。”
李靖点点头：“此事我会密奏陛下。至于你...”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李炫，“陛下已下诏令你回长安任职，三日后启程。”
“这么快？”李炫有些意外。
“朝廷局势有变。”李靖的声音几不可闻，“侯君集动作频频，陛下需要可靠之人制衡。”
李炫了然。历史上侯君集确实是在贞观十七年密谋造反，最终导致被杀，这次竟然提前了？或许因为他这只蝴蝶改变历史进度了吧。看来李世民是要重用他来对抗侯君集一党。
“属下明白。”李炫郑重应下。
离开大帐后，李炫径直去了城西的火器营驻地。经过定襄一战，火器营扩编至五百人，新到的工匠正在加紧制作更多霹雳雷和火龙箭。
“大人！”负责值守的校尉见到李炫，惊喜地迎上来，“您可算回来了！新到的这批硝石纯度不够，霹雳雷的威力大打折扣...”
李炫随校尉查看了新制的火器，果然问题不少。他当即召集所有工匠，亲自示范硝石提纯的方法。
“硝石溶于热水后，要慢慢冷却。”李炫将溶液倒入陶罐，“杂质会先结晶沉淀，上层的才是纯硝。”
工匠们聚精会神地看着，不时有人提问。李炫耐心解答，同时注意到角落里有个人记录得特别认真。那是个生面孔，二十出头的年纪，穿着普通的工匠服，但手上的茧子位置显示他更习惯握笔而非工具。
“那位是？”李炫指了指年轻人。
“哦，那是将作监新派来的录事，叫杜衡。”校尉答道，“说是来学习火器制作的。”
李炫心中一动。将作监是侯君集的势力范围，此人很可能是来偷师的。但他不动声色，反而更加详细地讲解起来。
“杜录事若有疑问，可以随时来问。”讲解结束后，李炫特意走到年轻人面前，和颜悦色地说。
杜衡显然没想到会被点名，慌乱地行礼：“多谢大人指点！”
当晚，李炫在营帐中整理行装，忽然听到帐外有轻微的脚步声。他吹灭油灯，悄无声息地移到帐门旁。
“大人...您睡了吗？”是杜衡的声音，压得极低。
李炫挑开帐帘一角：“有事？”
月光下，杜衡的脸色苍白：“大人，小人有要事相告...”他左右看了看，“关于侯大人...”
李炫放他进帐，但没有重新点灯：“说吧。”
“侯大人派我来偷学火器制法，说是...说是为了太子殿下。”杜衡的声音有些发抖，“但我今日看到他将一份图纸交给了突厥使者！”
李炫眼神一凛：“你确定？”
“千真万确！”杜衡从怀中掏出一块绢布，“这是我偷偷临摹的，那使者去的是西北方向...”
李炫展开绢布，上面赫然是火龙箭的构造图！虽然细节处有不少错误，但核心原理已经暴露。如果这图纸落到西突厥手中...
“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李炫盯着杜衡的眼睛。
杜衡低下头：“家父死于突厥人之手...我虽贪生怕死入了将作监，但绝不能做通敌卖国之事！”
李炫拍拍他的肩膀：“你做得对。此事还有谁知道？”
“没有了。那使者是暗中来访，明日一早就走。”
时间紧迫。李炫当即带着杜衡去找李靖。听完汇报，李靖勃然大怒：“侯君集竟敢私通突厥！我这就飞鸽传书给陛下！”
“恐怕来不及了。”李炫摇头，“那使者轻装简行，又有侯君集给的通行令，很容易混出边境。”
李靖沉思片刻：“你的意思是...”
“让我带轻骑追击。”李炫目光坚定，“绝不能让图纸落到西突厥手中！”
“太危险了。”李靖皱眉，“西北荒漠千里，你又人生地不熟...”
李炫笑了笑：“大将军忘了？我可是刚从那回来。”
最终李靖同意了李炫的计划，拨给他五十精锐轻骑，以及熟悉西北地形的向导。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伪装成商队护卫，以追讨被盗货物为由出城。
黎明前的定襄城北门，一支商队正在集结。五十名精锐骑兵换上了商队护卫的装束，马鞍两侧挂着鼓鼓囊囊的货物包裹，实则是特制的霹雳雷与火龙箭。
“大人，都准备好了。”王铁柱压低声音报告，“向导说那突厥使者走的是北偏西路线，沿途有三个绿洲可以补给。”
李炫点点头，目光扫过这支精锐小队。这些都是跟随他出生入死的火器营老兵，每人除了常规武器外，还配备了三枚霹雳雷和五支火龙箭。
“记住，我们此行是追回被盗的货物。”李炫沉声道，“遇到盘查就说是追捕偷丝绸的贼人。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暴露身份。”
众人齐声应诺。随着城门缓缓打开，这支伪装成商队的精锐骑兵悄然出城，消失在晨雾弥漫的草原上。
第一日的追击异常顺利。向导老马是边境长大的汉胡混血，对这片草原了如指掌。傍晚时分，他们在一条小溪边发现了新鲜的马蹄印和篝火余烬。
“不超过六个时辰。”老马蹲下检查灰烬，“约莫十五六骑，其中有几匹马钉的是唐军制式马掌。”
李炫心头一紧——突厥使者竟然用了唐军的马匹装备，看来侯君集提供的支持比想象中还要深入。
“追！”他翻身上马，“趁天黑前再赶一段路。”
夜幕降临时，小队在一处丘陵背风处扎营。李炫安排了三班哨岗，自己则借着篝火的光亮研究杜衡临摹的那份图纸。
“大人，这图纸有问题？”王铁柱递上一块烤热的干粮。
李炫指着图纸边缘一处不起眼的标记：“你看这个符号，像是后来添上去的。”
那是一个形似狼头的怪异符号，与图纸其他部分的笔迹明显不同。李炫突然想起狼居胥山石柱上的符文——两者竟有七分相似！
“这不是普通的火器图纸...”李炫喃喃道，“柳三娘在其中动了手脚。”
正说话间，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狼嚎。老马立刻警觉地站起身：“不对，这季节草原狼很少单独行动...”
话音未落，一支冷箭破空而来，正中老马咽喉！
“敌袭！”李炫一个翻滚躲到马匹后方，同时吹响了警哨。
黑暗中，十余支箭矢呼啸而至。两名反应稍慢的士兵当即中箭倒地。其余人迅速依托马匹和地形还击，火龙箭的爆炸短暂照亮了四周——只见二十多个黑影正从三个方向包抄而来！
“结圆阵！”李炫大喝一声，同时点燃一枚霹雳雷奋力掷出。
“轰！”
爆炸的火光中，李炫看清了来袭者的装束——全身黑袍，面戴青铜面具，正是柳三娘的手下！
“画皮妖的人！”他厉声警告，“小心他们的人皮俑！”
果然，几个被霹雳雷炸倒的黑衣人竟然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动作僵硬如提线木偶。普通箭矢射在他们身上毫无效果，只有火龙箭的爆炸能暂时阻挡其前进。
“用火油！”李炫从行囊中掏出一个皮囊，将里面的粘稠液体倒在阵前，随即一支火箭射去。
“轰！”
火墙腾空而起，暂时阻隔了敌人。借着这个机会，李炫迅速清点人数：阵亡三人，重伤五人，轻伤近半。而敌人的数量还在增加！
“撤！往东边峡谷撤！”李炫当机立断。
小队且战且退，凭借火龙箭的掩护，终于摆脱追兵，躲进一处狭窄的山谷。谷口仅容两马并行，易守难攻。
“大人，向导死了...”王铁柱声音沉重，“我们失去了追踪的耳目。”
李炫检查着伤员，眉头紧锁。这次伏击绝非偶然，敌人显然预判了他们的路线。更可怕的是，柳三娘的人出现在这里，说明她与突厥使者早有联系！
“收拾行装，天亮前离开。”李炫下令，“改变路线，走南线绕行。”
“可那样会多花两天时间...”一名校尉犹豫道。
“总比全军覆没强。”李炫沉声道，“对方已经知道我们的存在，接下来只会更难。”
深夜，李炫独自站在谷口警戒。月光如水，将戈壁滩照得一片银白。突然，远处一个移动的黑点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正朝山谷方向飞来。诡异的是，它飞行的轨迹完全不受夜风影响，笔直得像一支箭。
李炫立刻搭箭拉弓，在乌鸦距离山谷还有百步时一箭射去。箭矢穿透乌鸦的瞬间，那鸟儿竟然“砰”地炸成一团黑烟，烟中传来柳三娘阴冷的笑声：
“李炫，别来无恙啊...”
改变路线后，小队行进速度明显减慢。没有向导，他们只能依靠杜衡偷画的那张简陋地图和太阳辨别方向。
第三天正午，烈日当空。士兵们的嘴唇都干裂出血，马匹也到了极限。就在此时，前方突然出现一片绿洲的轮廓！
“是海市蜃楼吗？”王铁柱沙哑地问。
李炫取出水囊倒了几滴在罗盘上——水珠立刻被炙热的铜盘蒸发。这不是幻象，而是真实的绿洲！
“小心前进。”李炫提醒道，“可能有埋伏。”
绿洲比想象中要大，中央是一个半月形的小湖，周围长满了胡杨和灌木。奇怪的是，这里静得出奇，没有鸟鸣，没有虫叫，甚至连风声都消失了。
“不对劲...”李炫示意众人停下，“先派斥候...”
话音未落，湖面突然泛起涟漪。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从水中缓缓升起，长发如瀑，面容绝美——正是柳三娘！
“李炫，久等了。”她嫣然一笑，声音却从四面八方传来，“这份见面礼，可还喜欢？”
刹那间，整个绿洲的树木都“活”了过来！那些胡杨的枝干扭曲变形，化作人形怪物扑向唐军。更可怕的是，湖水中爬出数十具浮肿的尸体，个个眼冒绿光！
“结阵！火器准备！”李炫厉声喝道，同时从怀中掏出一把特制铁蒺藜撒向四周。
这些铁蒺藜上刻着玄真子传授的破煞符，落地后立刻发出刺目的金光。被金光照射的树怪动作顿时迟缓了许多。
“火龙箭，放！”
二十支拖着火尾的箭矢呼啸而出，在怪物群中炸开。借着爆炸的掩护，李炫带领小队冲出包围圈。然而当他们来到绿洲边缘时，却发现来时的路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沼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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