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苏雨彤分别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皮卡车终于抵达布良斯克州与黑克兰的边境站。
道路被生锈的铁栅栏彻底封死，娜斯佳一脚急刹，轮胎在沥青路上尖叫着留下四道焦黑的印记。
四周死一般寂静。边境站孤零零地矗立着，歪斜的废弃车辆像被随意丢弃的玩具，散落在路边，破碎的挡风玻璃如同巨大的蛛网，有些车窗上还凝固着可怖的五指血印，早已干涸发黑。
铁栅栏底部，也积着一层厚厚的、风化了的黑色污迹，不知是泥土还是血。
“得把这东西弄开。”娜斯佳熄火，推开车门。
程墨立刻端起霰弹枪，枪口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废墟和阴影。
林岚紧紧握着复合弓，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苏雨彤离开的画面还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胸口闷得发慌。
娜斯佳示意成海跟她一起去挪栅栏。
两人走近，才发现地上散落着几具残破不堪的丧尸躯体，四肢断裂，躯干上布满弹孔，像是被清理过。
娜斯佳面无表情地走上前，用脚尖将一具挡路的残骸踢开，动作干脆利落，然后和成海合力去推那沉重的铁栅栏。
金属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瘆人，成海的目光被检查站岗亭玻璃上的弹孔吸引，“这里……应该发生过战斗。说不定有武器。”他的声音沙哑干涩，这是苏雨彤下车后，他第一次主动开口说话。
“你想找武器，回去救她？”娜斯佳动作没停，语气平淡地问。
“如果我们火力够猛，也许她根本不用……”成海的声音哽住，他猛地别过头，不再看娜斯佳。一股难以抑制的怨恨涌上心头，如果不是这个女人执意要去什么切尔诺贝利，雨彤怎么会……
“别天真了，”娜斯佳冷声道，“普通子弹打不穿装甲车的钢板，我们现在最该做的是抓紧时间，去切尔诺贝利。”
成海懒得理她，觉得这女人简直不可理喻，脑子里除了切尔诺贝利什么都没有。
他握紧老伊万那把沉重的猎刀，独自走向边境站紧闭的大门。他小心翼翼地推开一道门缝，老旧的门轴发出“嘎吱”一声呻吟，他屏住呼吸从门缝向里望去，昏暗的光线下，暂时没看到活动的影子。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门，一股混合着霉味、铁锈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败气味扑面而来，呛得他差点咳嗽出声，天花板上的应急灯管断了一半，残留的灯丝无力地垂着。
地上散落着各种文件纸张，他弯腰捡起几张入境登记表，手指拂去上面的灰尘，看到了最近的日期——10月12日。
成海心里咯噔一下。不对，丧尸病毒明明是11月才大规模爆发的，为什么这里的文件记录截止在10月12日？整整提前了三个多星期。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心头。
他握紧猎刀，继续往里走。拐进一间办公室，刺鼻的尸臭味几乎让他窒息，办公桌后的一把木椅上，坐着一具穿着军装的尸体，已经高度腐烂。
尸体的手无力地垂下，一把手枪掉落在左手边的地板上。胸前的铭牌模糊不清，勉强能认出“科洛米耶茨”的字样，尸体头部有一个明显的枪洞，显然是自杀。
成海捡起地上的手枪，掂了掂分量，熟练地卸下弹匣——还有五发子弹。聊胜于无，他走到办公桌旁，拉开抽屉想寻找更多弹药。
第一个抽屉里空空如也。第二个抽屉里只有几张纸，上面是些潦草的涂鸦，画着扭曲的人像和军装，其中一张还用俄语写着一行字：“国际恐怖主义因为科洛米耶茨中尉无法入侵黑克兰”。
成海皱了皱眉，大概明白了什么，低声骂了一句，他拉开剩下的抽屉，依然没有发现子弹。
目光转向旁边一个倒地的金属储物柜，柜门从外面被人用挂锁锁住了，锁头已经锈迹斑斑，上面还沾着干涸的血迹，似乎就是从椅子上那具尸体流下来的。
他走过去，尝试扶起柜子，但柜子很沉。
他干脆直接挥起猎刀，对着锈蚀的锁头狠狠劈下。“当”的一声脆响，锁被劈开了。
他拉开柜门，没等看清里面，一具干枯瘦小的身影就直挺挺地向他倒来！
“卧槽！”成海躲闪不及，被扑了个正着，两人一起摔倒在地。他下意识地抬起刚捡到的手枪，对着压在身上的“东西”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枪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震耳欲聋。
屋外的娜斯佳和守在车旁的程墨、林岚听到成海的惊叫和枪声，脸色骤变，立刻持械冲了进来。
只见成海正一脸晦气地推开一具干瘦的女尸，从地上爬起来，脸上还沾着灰。
“没事，”他看到林岚担忧的眼神，连忙解释，“不是丧尸。”
娜斯佳上前查看，那女尸除了身上多了几个新鲜的弹孔，没有任何被撕咬的痕迹，身体极度消瘦，几乎只剩皮包骨。“看起来是饿死的。”她做出判断。
程墨环顾四周，结合现场推测：“应该是之前这里发生骚乱，那个中尉让她躲进柜子里，然后把柜子锁上了。但他自己却自杀了……她可能慌乱中弄倒了柜子，或者柜子本来就不稳，结果自己出不来，活活困死在了里面。”
成海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枪，再次卸下弹匣，空的。
刚刚情急之下，把仅有的五发子弹全打光了，这枪现在还不如块板砖有用。
“ctmd！”成海低骂一声，转身走出检查站，一屁股坐在冰冷的门槛上，双手插进头发里。林岚默默走过去，挨着他坐下，轻轻靠着他的肩膀。
娜斯佳和程墨也走了出来。“走吧，继续出发。”娜斯佳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出发？去哪儿？”成海抬起头，眼神空洞，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疲惫。程墨和林岚对视一眼，默默上前，一人一边，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半扶半架地弄回车上。
娜斯佳发动引擎，皮卡绕过被移开的栅栏，朝着诺夫哥罗德的方向驶去。油表指针已经偏低，他们必须尽快找到补给。
车厢里气氛压抑。
“切尔诺贝利……到底他妈的有什么？”成海终于忍不住，再次向娜斯佳发难，声音嘶哑，“你指望我们送死，总得给个理由吧？”
“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信，”娜斯佳目视前方，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到了那里，你就知道了。”
“我*知道*个屁！”成海猛地一拳砸在车门内侧，发出沉闷的响声，“你什么都不说，凭什么让我们跟你走？！停车！你给我停车！老子要回去救雨彤！”
娜斯佳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但车速丝毫未减。
林岚连忙抓住成海再次扬起的手，用力握住，轻轻揉搓着他发红的指关节。
“我信她，成海。”一直沉默的程墨突然开口。
“我看你他妈是看上她了吧？被迷了心窍了？！”成海瞬间炸了，扭头怒视程墨，他无法理解，出生入死的朋友，居然会帮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说话。
“再信她一次，海哥，”林岚抱住冲动的成海，将他的头按在自己肩上，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就当是为了雨彤。她不是希望我们……一起去切尔诺贝利吗？”她心里默默加了一句：如果娜斯佳敢骗我们，我就用这支箭，亲手送她上路。
成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但胸中的怒火并未平息。他靠在林岚肩上，喘着粗气，最终咬着牙道：“好……去切尔诺贝利！早点到！我他妈倒要看看，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到时候你要是敢耍花样……”他没再说下去，但眼神里的狠厉已经说明了一切。
车继续向前行驶。
“嘎——嘎——”
天空中传来几声乌鸦嘶哑难听的叫声，平添了几分荒凉。一只黑色的乌鸦掠过车顶，爪子上抓着一小块破烂的纸片，似乎是打算用来筑巢，那纸片在风中翻飞，一角依稀可见几个褪色的数字——19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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