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着，到处溜溜…”
王腾的声音在寒冷的夜风里飘散，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漫不经心。
他瞥了眼前台小姑娘冻得通红的鼻尖，还有那双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清澈，却又带着几分探究的眼睛。
这丫头，加班到这么晚。
“这么冷，你家在哪？”
王腾的声音缓和了些。
“上车吧，送你一段。”
“啊？”
小姑娘愣住了，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视线落在黑色的奥迪A6L上。
车标在昏黄的灯光下，散发着低调却不容忽视的光泽。
这车…一看就很贵。
让她坐？
“真…真的可以吗？”
她声音细若蚊蚋，带着一丝受宠若惊，又有些许不安。
王腾没再多说。
推开车门，下了车。
绕到另一侧，他没有拉开副驾驶的门，而是伸手，拉开了后排的车门。
一个带着距离感的绅士动作。
或许是潜意识里觉得，副驾的位置，不该随便让人坐。
也或许，是想维持那份若即若离的“王总”派头。
小姑娘看着洞开的后车门，更局促了。
是让她坐后面？
这位王先生，真是个怪人。
但寒风刮在脸上，实在太冷了。
她咬了咬下唇，小声道了句“谢谢”，弯腰准备钻进车里。
就在这时。
一个略带沙哑，却中气十足的声音，从不远处的阴影里传来。
带着几分调侃，几分戏谑。
“小伙子，精力不错么？”
“大半夜不睡觉，还在这儿跟小姑娘约会？”
“这是…你的小女朋友？”
声音不大，却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
小姑娘刚要坐进车里的动作猛地一僵。
脸颊“唰”地一下变得滚烫。
她慌忙直起身，连连摆手，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解释。
“不是的！您误会了！”
“我…我们不认识！王先生正好在附近溜达…”
声音带着哭腔，又急又乱。
王腾的心脏，却在听到那个声音的瞬间，漏跳了一拍！
这声音…
太熟悉了！
熟悉到几乎刻进了骨子里！
他猛地转过身。
只见几米开外，路灯的边缘光晕下，站着一个穿着深色外套，头发略显凌乱的中年男人。
手里拎着一个半旧的公文包，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不是雷军是谁？！
几乎是下意识的。
一种前世早已习惯的，带着尊敬和几分熟稔的语气，脱口而出。
“雷总，我哪敢啊？”
话一出口，王腾就僵住了。
糟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
这语气…太熟稔了！
太自然了！
完全不是一个初次见面、带着两百万现金来“投资”的神秘年轻人该有的态度！
装出来的王总派头，瞬间破功！
雷军站在那里，脸上的笑意似乎加深了些。
但那双在夜色中依旧锐利的眼睛里，飞快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这小子…
认识我？
而且，这语气…不像是装出来的。
倒像是…很早就认识，并且关系不一般？
王腾懊恼地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该死！
怎么就没控制住！
前世跟在雷总身边鞍前马后的习惯，竟然这么根深蒂固！
这下麻烦了。
自己辛辛苦苦营造的神秘、强势、甚至有点“妖异”的形象，岂不是要毁于一旦？
雷军却没有追问。
他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王腾一眼，然后目光转向那个手足无措的小姑娘。
似乎刚才的疑问，只是随口一提。
他隐藏得很好。
将那一闪而过的惊疑，重新压回心底。
小姑娘一看这架势，哪里还不知道这两位“大人物”有正事要谈。
自己杵在这里，简直是多余。
她连忙抓紧了自己的包带，对着两人鞠了个躬。
“那…那个，王先生，雷总，我…我朋友还在等我，我先走了！再见！”
说完，也不等两人回应，几乎是跌跌撞撞地朝着街角跑去。
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王腾看着她仓惶离去的背影，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倒是个有趣的小姑娘。
可惜，被自己这突发状况搅了。
现场只剩下他和雷军。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安静。
寒风吹过，卷起几片枯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投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
一个清晰，一个模糊。
还是雷军先打破了沉默。
他往前走了两步，站定在王腾面前。
目光落在王腾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王先生。”
他开口，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沙哑和平静。
“等我很久了吧？”
他下午开窗透气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楼下这辆扎眼的奥迪A6L。
当时没在意。
现在想来，这年轻人，恐怕从那时起，就一直在这里等着了。
这份耐心，或者说，这份志在必得的笃定…
让他心头再次一凛。
听到雷军主动提起等待的事情，王腾暗暗松了口气。
还好，雷军似乎没有深究刚才那个称呼和语气的问题。
或者说，他暂时不想深究。
这是一个台阶。
王腾顺势接了过来，将话题重新拉回正轨。
他收敛起刚才外露的情绪，脸上恢复了那种平静中带着压力的表情。
目光迎上雷军的视线，不闪不避。
“不久。”
他缓缓说道，声音清晰，带着某种穿透力。
“或者说…”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像是在强调。
“应该是等雷总您的决定…等了很久了。”
话音落下。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夜色深沉。
昏黄的路灯下，两道身影兀自屹立。
一个站在灯光能够照亮的边缘，身影清晰，是刚从楼上下来的雷军。
一个站在更靠外的阴影里，半边身子隐在黑暗中，是等待已久的王腾。
光与影交错。
明与暗对峙。
一场无声的较量，在寒冷的北京冬夜，悄然展开。
棋局，似乎又回到了王腾预设的轨道。
但刚才那个小小的插曲，那个不经意的称呼，像一颗投入水面的石子，荡起的涟漪，或许会在未来的某个时刻，掀起意想不到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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