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母虽然穿着朴素，但姿态优雅，若不是刚刚那阴阳怪气的话和那轻蔑的眼神，还真看不出来她是个尖嘴刻薄之人。
“我说徐家嫂子，你这旗袍开叉这么高，是准备‘旗开得胜’呢，还是准备去哪个舞厅‘开张大吉’啊？”
李母身旁，何母也阴阳怪气道：“就是啊，咱们孩子高考，图个吉利是没错，可也得注意点影响。”
“穿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干什么的呢。再说了，就你家徐韬那成绩，穿龙袍也考不上晋大啊，何必呢？”
周围响起一阵压抑的偷笑声。
徐母的脸“唰”地一下涨得通红，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胸口剧烈起伏。
她本就因为儿子的前途忧心忡忡，又被这两人当众如此羞辱，一股怒火直冲头顶！
“你们胡说八道什么！”徐母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李母和何母，就要上前理论。
可就在这时——
“请各位考生注意，考场即将关闭，请尽快进入考场……”
考点门口的广播声骤然响起，打断了这场即将爆发的争吵。
“韬子，快进去！别管她们！好好考！”徐母强压下怒火，焦急地催促着儿子。
徐韬深深地看了母亲一眼，又冷冷地扫过李母和何母那幸灾乐祸的嘴脸，点了点头，转身走向考场入口。
“徐韬！”
刚走没几步，身后传来了李晓娟的声音。
徐韬脚步微顿，没有回头。
李晓娟几步追了上来，与他并肩而行，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提醒：“别忘了我们的赌约哦！从今天开始，抓紧时间凑钱吧，我大学四年的开销，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呢！”
徐韬依旧没有看她，加快脚步，汇入了进入考场的人流中。
“嘁！死到临头了还装！”李晓娟看着徐韬消失在入口处的背影，不屑地撇了撇嘴。
六月的考场，空气仿佛凝固，只剩下笔尖划过试卷的沙沙声，以及窗外隐约传来的蝉鸣。
绝大多数考生都紧锁眉头，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唯独靠窗的徐韬，神情平静得像是在进行一场普通的随堂测验。
他的笔尖行云流水，几乎没有片刻停顿。
选择题扫过一眼便有了答案，填空题略一思索便落笔，就连最后几道压轴的大题，也仅仅是多看了几眼题目，便开始在草稿纸上飞快演算，随即誊写到答题卡上。
这份异乎寻常的从容与速度，很快引起了监考老师黄秉天的注意。
黄秉天是市二中的老教师了，带过十几届高三，什么样的学生没见过？
可像徐韬这样，在决定命运的高考考场上，还能如此气定神闲、下笔如有神的，着实罕见。
他踱步到徐韬身旁，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徐韬的试卷。
嚯！这小子……
黄秉天心中微微一惊。
前面的基础题几乎全对，就连几道公认的难题，解题思路也清晰得不像话，步骤简洁明了，一看就是学霸的手笔！
这小子是哪个班的？平时怎么没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
黄秉天不动声色地抬眼，瞥了一眼徐韬桌角的考号和姓名。
徐韬……高三（七）班……
（七）班不是普通班吗？
怎么出了这么个尖子？
一个念头瞬间划过黄秉天的脑海。
他最近刚通过关系，运作调动到了省城的晋省大学招生办工作，正愁着怎么在新单位做出点成绩。
要是能提前挖掘几个好苗子，弄到晋大去，岂不是大功一件？
这徐韬，看起来就是个不错的潜力股，得找机会接触一下！
黄秉天心里打起了小算盘，看徐韬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欣赏和期许。
然而，他这份欣赏并未持续太久。
就在黄秉天暗自盘算之际，埋头答题的徐韬，动作却猛地一顿。
坏了！
徐韬心里咯噔一下。
他太投入了！
仗着前世记忆和这一个多月的疯狂补习，他做起这些题简直是降维打击，不知不觉就写嗨了！
这要是考个逆天的分数出来，怎么解释？
不行！必须控制分数！
既要确保稳上晋大，赢得赌约，又不能太惹眼，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电光火石之间，徐韬迅速做出了决定。
他重新拿起笔，看似随意地在后面几道难度颇高的大题上，故意修改了几处关键步骤，甚至在最后一题直接留了大片的空白。
这一切做得隐蔽而自然，在外人看来，更像是他遇到了难题，苦思冥想后无奈放弃或者思路跑偏了。
而这一幕，恰好又落入了再次巡视过来的黄秉天眼中。
嗯？怎么回事？
黄秉天眉头微皱。
刚刚看这小子前面答得那么顺，还以为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怎么到后面这几道关键大题，反而错漏百出？甚至还有一道题接近空白？
难道……前面的都是运气好蒙对的？
黄秉天心里刚刚升起的惜才之念，瞬间凉了大半。
看来还是自己想多了。
普通班的学生，基础或许还行，但拔高题的水平终究有限。
这种成绩，把他弄到晋大去，还不够给自己丢脸的呢。
想到这，他轻轻摇了摇头，眼中的欣赏变成了失望。
他不再关注徐韬，转身走向了考场其他区域。
“叮铃铃——”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紧绷的考场瞬间松弛下来。
考生们如释重负，又带着几分忐忑地交卷离场。
考点门口，早已等候多时的家长们立刻蜂拥而上。
徐母焦急地在人群中张望着，看到徐韬的身影，刚想迎上去，却被旁边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拦住了。
“哎呦，徐家嫂子，有件事你是不是不知道啊？”李母摇着蒲扇，款款走来，一脸虚伪的笑容，“你家徐韬可真有出息啊！跟我们家晓娟打了个赌，赌大学四年的学费和生活费？啧啧啧，真是好大的手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能考上晋大呢！”
什么？！
徐母猛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李母，又猛地扭头看向刚走到跟前的徐韬。
怪不得刚刚何雨筱的妈妈说什么晋大，原来是这么回事。
见徐韬走了过来，徐母的声音颤抖的询问道。
“她……她说的是真的？你跟李晓娟打赌了？赌大学四年的……学费和生活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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