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事？”苏婉晴从裴锦轩取过那柄团扇，一边翻看两面，一边缓声问道。
李娘子走上前，距离两步时，低头弯腰：“王妃，钱庄头昨日找奴婢说，让赵娘子到我这边帮做些事，我不好当面拒绝，虽然是小吉子的亲娘，听闻也会些针线活，但是我觉着此前赵娘子我并不识得，本想说跟她见上一面再说。可转念一想，这事还须得王妃同意才行。”
苏婉晴起身离开座位，往门外走了几步。
问：“那李娘子你和赵娘子见过了吗？”
李娘子：“见过了。”
“如何？”苏婉晴转过身，往回走几下，思索着她的话。
李娘子恭敬回道：“赵娘子看着倒是本分老实，针线活也有几分功底。我想着，若是王妃您不介意，让她先到我那里学习宫廷绣法，等学出些样子来，再到您身边教您针法，不知王妃意下如何？”
苏婉晴停下脚步，目光在李娘子脸上扫视，心中暗自思量。这李娘子看似是为自己着想，实则不知藏着什么心思。但如今若直接拒绝，反倒显得自己小气。
只是一旁的钱沐着急道：“王妃，奴婢觉着似有不妥。”
“哦？”苏婉晴疑惑。
“赵娘子有眼疾，这才转做浆洗衣物之事，现在又让她重拾针线活，恐对她的眼睛不利。”钱沐恭声道。
李娘子似乎刚才得知，略有惊慌，又强自镇定抢白：“如此，还需请得郎中看看，我见她时，是有些吃力的样子，但如果只是做教学，并不会耗眼力太多，况且是她擅长的事，望王妃明鉴。”
苏婉晴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既然李娘子觉得可行，那就依你说的办吧。只是这赵娘子，还需李娘子多多教导，莫要出了差错。”
李娘子忙不迭点头：“王妃放心，奴婢定会好好教导赵娘子。”苏婉晴微微颔首，心中却明白，这看似简单的安排，或许会在这深宅大院里掀起一场不小的波澜。
这边事情刚定下，小吉子那边很快就得到消息。
赵娘子的眼疾其实还只是一方面，还有就是数年静坐刺绣，已经让她的腰肩极容易酸痛。
平日里也是有用些止痛膏药缓解，但也只是治本而已。
换做浆洗衣物，也只是少用些眼睛，最近视力有些模糊，速度赶不上商户要求才转做。
商户要求十天半月出五六张手绢，甚至更精细的衣物要一个月至六个月不等，连这样普通的活也不好接了。
赵娘子无奈给人浆洗。
这些事李娘子或许新来不知，但钱沐却是打探得一清二楚的。
钱沐其实也是有私心的，他阿娘娘家有个侄女，已嫁人为妇，但夫家贫困，幸得她一手绣活，平日里接些商户来的绣活，挣得少量银钱，家里才勉强能够过活。
这次，他也只是想为自己侄女争取一下机会。
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原本为自己侄女留的机会，竟会被赵娘子抢走，自是心有不甘。
钱沐便想着另寻他法。
这下好了，钱沐一听赵娘子被安排去王妃身边，那自己的侄女就有机会了。
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他心里顿时便乐开了花，只面上不显。
苏婉晴自是有上位者的威严，沉声应了“嗯”字，这事就定下了。
裴锦轩还在一旁坐看，一双桃花眼含笑凝视着苏婉晴。
苏婉晴仿佛没见到他这般情态，轻抬蛾眉问：“今日九弟来，对这里有没有什么建议？”
一本正经谈生意。
裴锦轩本不是空有皮囊之人，调整了坐姿，看上去也是正人君子的端方模样。
“倒也不是没有。”他发现了一个问题，正想借这个机会一提。
苏婉晴眼眸立时从别处转到他的身上。
一双杏眼黑白分明，像会说话一样，看了眼裴锦轩又迅速移开。
“什么？”苏婉晴一边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又放下。
“假若四嫂忧心绣品质量，不如三个月后举办一场比赛，将所有在这里的绣娘来个比拼，让她们有个目标，这样人人自然有方向。说不定更快进步，我们的绣品或许能更快面市。”
裴锦轩沉吟半晌道。
苏婉晴眼眸一亮，“这倒是个好办法。先把学习氛围调动起来，人人努力提升绣艺，也是绣坊的水平提高。”
又转眸看向李娘子，笑盈盈道：“李娘子，你意下如何？”
李娘子轻抚手掌，脸上现出美丽的笑容：“奴婢认为王爷的建议极好，还可设置奖励，即有个彩头，不可太大也不可太小，让人有想要争取的欲望，这样更能充分发挥出她们的才能来。王妃觉得如何？”
苏婉晴抚掌拍手，甚是肯定道：“对，这个定是要的，不然谁还努力，将目标具体化，更有利于底下小绣娘们奋斗。”
裴锦轩眉眼含笑地看着她，等苏婉晴又转过身来看他时，他的笑意便又更深了。
苏婉晴直言道：“九弟，你出了个好主意。”
“钱庄头，你都听到了吧，这个事就由你来负责总管牵头的事，后勤这块也要包圆了，而李娘子就专做小绣娘学习的事，这样你们分工明确，亲密合作，尽快把我们的绣坊引到正轨上来，等哪天我们开业成功，我会记你们的功劳！”
“是！”“是！”
钱沐和李娘子低头朗声应道，两人也像打了鸡血一般，精神头十足。
裴锦轩一双桃花眼好看地又笑了笑。
拍手称赞：“四嫂好魄力，皇弟只是轻轻提了下，您就已经打定的主意，现在也安排好了，那我们就等三个月后，一睹各位小绣娘的风采吧！”
苏婉晴笑了笑道：“当然！还有一位最近李娘子刚收的小绣郎，统共十一个小小绣工。”
“小绣郎？”裴锦轩才知道，并不识得。
钱沐便快走几步，到他耳旁言语了几句。
裴锦轩立时眉开眼笑道：“叫小吉子，这个小子我见过的，刚才在大门边上，就碰上了。”
“碰上了？”苏婉晴不知，连忙问道。
钱沐就当着众人的面，一通话下来，所有在场 的人就都明了。
苏婉晴心思转了几下，这个孩子倒真是好，不知他阿娘人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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