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和公司已经乱作一团，片商们吵吵嚷嚷，到处都是嘈杂声。
邹纹怀被吵得头疼欲裂，干脆拉着何惯昌出去透透气，把烂摊子交给行正人员处理。
邹纹怀脸色阴沉地说：“阿昌，这事闹得有点大了吧？”
何惯昌心里也很窝火，新记这么大的帮派，平时吹得天花乱坠，关键时刻怎么这么不靠谱？
“我这么做有什么错？这种人怎么合作？”
何惯昌气呼呼地抱怨：“谁见过人家求着咱们的？凭什么要为他们破例？”
“阿昌，我做生意讲究的是和气生财。”
邹纹怀摘下眼镜擦了擦，又重新戴上，“两边都得罪了，这种人可不是好惹的。”
“那又怎样？”
何惯昌不信邪，他赔得起钱，但受不了这窝囊气。
“谁敢挑衅，我就把他的片子扔进仓库，让它发霉！”
“别冲动，分不清轻重。”
何惯昌说：“我亲自去找四眼龙谈，如果他还是这么敷衍了事，我就请李超人他们出来主持公道。”
邹纹怀皱着眉头说：“阿昌，你还这么生气？”
“这样会把事情闹僵，到时候更难收场。”
今晚这事已经闹得够大了，他们确实可以让差佬来维持秩序，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
差佬出面也只能抓些小喽啰，对方交点保释金就能走人，太不划算了。
“阿昌，冤家宜解不宜结。”
邹纹怀劝道：“不就是拍个戏嘛，一两周就下映了，没必要搞成这样。”
“阿龙都敢绑人，我是他契爷，如果连这点气都帮不上，还怎么配让他叫我契爷？”
何惯昌愤怒地说：“一个小角色，谁给他的胆子这么嚣张？”
“就不能好好教训他一顿？”
邹纹怀叹了口气：“我怕这样一来，便宜了德宝和金公主。”
他看似没做什么，但实际上已经派人去调查情况了。
之前看在老友的情面上没说什么，但今天对方这么嚣张，他也有些招架不住了。
院线就是个摇钱树，每天都有大笔收入，一天不营业就是跟钱过不去。
“阿昌，你先听我说。”
邹纹怀说：“没错，你再找四眼龙他肯定会帮忙。”
“那我问你，新记是看在情面上办事，对方是为自己办事。”
“你说，哪一方会更拼命？”
何惯昌默不作声，只是背着双手，抬头仰望着满天星辰。
尽管夜色迷人，但他内心却怒火中烧，几乎要爆发出来。
邹纹怀指了指身后那片灯火辉煌的地方，那里偶尔传来争吵的声音，“阿昌，这些人可都是咱们的衣食父母。
现在因为咱们的争执，让他们受了损失，你觉得以后要是再发生这样的事，他们还会认可咱们吗？”
“难道咱们就只能靠阿龙吗？”
“你又不是不清楚，他一直梦想着去好莱坞发展。”
何惯昌深深地叹了口气，“老邹，我又不是傻子，这些道理我都懂。”
“其实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他神色凝重地说道：“这个人手段太过狠辣，我怕咱们要是开了这个先例，其他那些社团都会跟着效仿，到时候后果可就真的不堪设想了。”
邹纹怀笑了笑：“老伙计，咱们都快入土的人了，哪里还能管得了那么多？俗话说得好，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没必要为了他们累死累活。
真要是出了那种事，咱们想拦也拦不住。
还是先把手头的事情办好吧。”
邹纹怀意味深长地说：“这世界离了谁都能照样转。”
“怀叔，昌叔。”助理拿着手机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脸色十分严肃，“片场出事了。”
“大哥他们都不敢开工了。”
“龙哥来电话了。”
两个人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求各位支持…………
这个年轻人真是心嘿手辣，一出手就不留任何余地，这是要把他们往绝路上逼。
何惯昌接起了电话：“阿龙，情况怎么样？”
“契爷。”
程龙压低声音说道：“拜托你少惹点事行不行？”
“那么多影院，找个时间上映一部片子应该不难吧？”
“人家说了，事不过三，今天已经算是第二次了。
再闹下去，咱们的人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这样你就高兴了？”
何惯昌听得手脚冰凉，这些年来，这个干儿子对他比亲儿子还孝顺，从没跟他说过大话，今天竟然对他发起了脾气……
这意味着阿龙已经扛不住了。
他刚想开口说话，那边洪京宝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昌叔，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洪京宝严肃地说道：“我已经派人查清楚了，这家伙可不是好惹的。
惹恼了他，真的会出大事的。”
“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在你们谈妥之前，所有人都不开工。”
“昌叔，你好好想想吧。”
洪京宝又补充了一句：“我也建议你去打听打听，很快就能知道风声了。”
咔嚓一声，电话挂断了。
何惯昌整个人呆立在原地，洪京宝早就单飞了，德宝是他亲手创办的，后来被潘家收购。
他还租下了邵氏的影院，成了能够与佳和、金公主并驾齐驱的院线公司。
这种人当然不会信口开河，连洪京宝都这么说，那事情肯定十分严重。
“阿昌？”
何惯昌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才无力地说道：“认栽吧。”
“老邹，佳和的事情以后我不管了。”
邹纹怀愣了一下，说道：“阿昌，有点矛盾很正常嘛，何必搞成这样？”
何惯昌摇了摇头，感叹道：“这个世界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现在我只想去伽拿大修养一段时间，放松放松。”
邹纹怀压根没想到这事对老朋友打击这么大，叹了口气说：“这样也好，先好好休养一阵，等气消了随时回来。”
“唉！”
四眼龙蒋桦炎直接爆了句粗口，他之前还想找人给那个年轻人点颜色瞧瞧，顺便拿下佳禾院线的管理权呢。
结果佳禾直接认怂了？妈的，做生意的怎么都这副软骨头样，连个招呼都不打？
蒋桦炎心里窝着火。
打不打是他的事，可人家找上门来了，那边却直接投降，这让他感觉像挨了一巴掌。
“龙头，这事没戏了。”
蒋桦炎摇摇头：“这年轻人够狠，做事太招摇了。”
凌江笑了笑：“出来混的，哪个年轻人不狂？”
蒋桦炎忍不住笑了：“也是哈。”
“算了，就这样吧。”
“我还得看看佳和怎么跟我解释呢。”
蒋桦炎冷哼一声：“曹光能办到的事，我为什么办不到？”
两辆车一前一后停在了佳禾大楼前，穿着西装的曹光从奔驰车里下来，他是来签合同的。
搞定佳和，再加上片场那边的三毛说德宝也会开放院线，这意味着香江最大的三家院线都向他敞开了大门。
人哪能和钱过不去，曹光自然第一时间赶来处理签约的事。
“光哥？”
佳和很懂门道，既然决定合作，就表现得十分爽快，还把正在拍《夏日福星》的关芝林调过来当迎宾。
那时候她还没那么火，但媒体已经开始大肆宣扬她搪瓷娃娃般的美貌，这样的美女，哪怕演技一般，只要安安静静地站在那儿当个花瓶，就能让不少人眼馋。
“邹老在办公室等您呢。”
曹光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爱打高尔夫的女人，风情万种，难怪那么多大佬都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也就李佳欣这种长得漂亮又能打的能压她一头。
“好的，谢谢。”
关芝林不清楚曹光的来头，听后微微一笑，侧身引路。
何惯昌早就受不了这气了，走了，现在由邹纹怀掌舵。
关芝林轻轻敲了敲办公室的门，轻声说道：“邹老，客人到了。”
“请进。”
曹光走了进来，两人对视一眼，一个老练如成年老虎，一个年轻却气势不凡，心里都互相佩服。
“我是曹光，失礼了。”
邹纹怀站起身握手：“能经得起大风大浪的船才能越造越结实。”
“请坐。”
“小关，倒茶。”
关芝林连忙走上前去准备泡茶，她一边好奇地偷瞄着懒洋洋靠在沙发上的曹光，心里琢磨着这位年轻人究竟是谁，怎么敢在邹大亨面前这么随意？但说来也怪，这种随意在她看来倒也挺自然，让她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结果一抬头，正对上曹光那似笑非笑的眼神，顿时脸红了起来，连忙低下头继续泡茶。
曹光对香江的女星那可是了如指掌，特别是关芝林。
关芝林的感情路可谓是一波三折，80年代谈过一场恋爱，后来吹了；82年又嫁给了一个比她大十几岁的男人，结果半年后又离了。
按时间推算，那时候她好像还插足了小青和地产大佬马的关系。
曹光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关芝林泡茶，这姑娘正值青春妙龄，一举一动都透着风情万种。
“光哥，请喝茶。”关芝林觉得曹光的眼神有点直勾勾的，不敢多看，只顾低头专心泡茶。
“辛苦你了。”曹光笑着说。
“邹先生，你们佳和可真是人才济济，连香江最美的女人都给招揽过来了。”曹光调侃道。
在香江还是好莱坞，长相都是明星的首要条件，然后才能谈演技。
不然，只能演个配角。
邹纹怀站起身来：“曹先生过奖了。”
关芝林见邹纹怀走过来，赶紧给他添茶，然后乖乖地站在一旁，随时准备续水。
合同递了过去，曹光接过来一看，大体上没问题，安排的是黄金档期，但具体时间还得敲定，还有保底费用的事。
曹光做人有底线，做生意不是抢钱，长期合作才是王道。
他说：“邹先生，时间就定在三天后吧。”
“金公主和德宝也是同样的时间。”
邹纹怀满口答应：“没问题。”
关芝林一听，惊讶得瞪大了眼睛，直接看向曹光，心想邹老怎么会这么痛快就答应了？
而且这个人还是发行商？
居然能让德宝、金公主、佳和同时上映？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曹光接着说：“保底费用是一定要给的。”
邹纹怀笑了笑：“曹先生太客气了，这事我们这边确实有些疏忽，这点钱就不用计较了。”
曹光摇摇头：“规矩就是规矩，邹先生，我不能坏了规矩。”
邹纹怀干笑两声，心想你这规矩破坏的次数还少吗？要不是为了和气生财，他也不会这么迁就，于是说：“那就谢谢曹先生了。”
关芝林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接收的信息量有点大，邹老这么好说话，这个年轻人看起来又挺有能耐，难道是哪个大家族的公子哥？
她忍不住又偷偷瞄了几眼，果然气质非凡，威严十足，看来是个不好对付的主儿。
曹光拿起笔刷刷几下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多谢关照。”
“他日必有重谢。”
曹光做事雷厉风行，先赚钱再谈关系，这就是他的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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