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料准备好了吗？\"她问张明，声音依然是我的冷静音色，但多了几分曲筱绡特有的活力。
张明点头，打开投影仪：\"华盛集团的收购计划已经完全曝光，股价下跌27%。徐董和曲连杰的案件下周开庭，证据确凿。至于那个'老K'......\"他切换幻灯片，\"警方顺藤摸瓜，确认他长期为华盛提供服务。\"
我接过话题：\"曲氏那边，新任cEo已经就位，是父亲的老部下。公司基本稳定了。\"说出这句话时，心里涌起一丝不舍。这一个月来，我竟然对曲氏产生了意想不到的责任感。
\"那么，剩下的就是......\"曲筱绡顿了顿，目光飘向窗外又一道闪电，\"我们的事了。\"
张明识趣地起身：\"我去准备些茶点。\"他轻轻带上门，留下我们两人。
沉默在室内蔓延。我们都知道那个可能性——这场雷暴可能会让我们回到各自的身体。按理说这该是期盼已久的解脱，但此刻心中却充满复杂的情绪。
\"你父亲提到的'SY'......\"曲筱绡开口，打破了沉默。
\"我查到了一些线索。\"我打开手机相册，展示一张老照片的翻拍——年轻的汪父和曲父站在医院育婴室前，怀里各抱着一个婴儿。\"三十年前，汪家和曲家在同一家医院同一天生下女儿。照片背面写着'SY & xx'。\"
曲筱绡倒吸一口气：\"所以SY是......\"
\"另一个女孩的名字缩写。\"我点头，\"我怀疑她可能是......\"
办公室突然被一道刺目的闪电照亮，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声。在那一瞬间，我们同时僵住了——一种强烈的电流感穿过全身，视线边缘泛起白光，耳中充满蜂鸣。
\"又来了！\"曲筱绡抓住桌沿，指节发白。
这次的感觉比上次更强烈、更持久。我感到意识被撕扯，仿佛有两个灵魂在同一具身体里争夺控制权。恍惚中，我看到曲筱绡——我的脸——痛苦地闭上眼睛，而我的视野却分裂成两部分：一边是乐业办公室，一边是欢乐颂的公寓。
不知过了多久，这种撕裂感才逐渐消退。我睁开眼，发现自己仍坐在乐业的会议室里，对面的\"汪璒\"也慢慢恢复了正常呼吸。
\"这次比上次更强烈了。\"她声音发抖，\"我觉得......时候快到了。\"
我点点头，突然注意到桌上的茶杯——水面仍在微微震动，不是地震，而是我的手在不受控制地颤抖。\"我们需要做好准备。如果......如果突然换回去......\"
\"工作交接我已经安排好了。\"曲筱绡快速说，\"张明知道如何处理紧急情况。你的22楼朋友们呢？\"
\"安迪知道部分真相，她会帮忙。\"我犹豫片刻，\"曲筱绡，如果换回去后我们......不记得彼此了怎么办？\"
这个问题悬在空气中，比窗外的雷暴更令人窒息。
她伸手握住我的手——这个动作在以前的我看来简直不可思议。\"那我们就在各自的领域做到最好。\"她微笑，\"反正你已经帮我打下了曲氏的基础，而你也体验过了......不那么孤独的生活。\"
暴雨持续了一整天。晚上八点，我和曲筱绡冒雨来到S市中央医院的神经内科。赵启平正在办公室等我们，白大褂下的表情严肃而专注。
\"你们决定好了？\"他递给我们每人一份检查表，\"这种意识置换案例极其罕见，但并非没有先例。根据文献记载，在相似环境刺激下，有78%的概率会自然恢复。\"
\"如果不恢复呢？\"曲筱绡问。
\"也有22%的案例维持了置换状态，其中大多数最终适应了新身份。\"赵启平推了推眼镜，\"医学上，我们更倾向于帮助患者回到'原生状态'，但最近我开始思考...什么才是真正的'原生'？\"
我接过检查表：\"什么意思？\"
\"意识、记忆、性格...这些构成'自我'的要素，本质上都是大脑神经元的连接模式。\"他指着墙上的大脑图谱，\"你们的经历证明，这些模式可以在不同身体间转移。那么问题来了——当你们各自带着对方的经历和成长回归后，谁才是真正的'汪璒'，谁又是'曲筱绡'？\"
窗外又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办公室墙上挂着的一张老照片——医学院毕业典礼。我眯起眼睛，注意到照片角落里站着的两位教授——正是年轻时的汪父和曲父。
\"你认识我父亲？\"我惊讶地问。
赵启平顺着我的目光看去：\"汪教授？他是我的导师之一。事实上，正是他建议我试着尝试研究意识障碍这个领域的。\"他顿了顿，\"说来也巧，他上个月突然联系我，询问关于'双重意识置换'的最新研究进展......\"
我和曲筱绡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难道汪父早就察觉到了女儿的变化？甚至......知道原因？
\"我需要告诉你们一件事。\"赵启平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档案袋，\"在调查你们的案例时，我发现了三十年前的一个类似病例——两位产妇在同一家医院同日分娩，期间遭遇停电事故。后来两个女孩成长过程中经常出现'记忆错位'现象。\"
我的心跳加速：\"那两个女孩......？\"
\"档案只记录了代号：SY和xx。\"赵启平递给我一份泛黄的文件，\"但有趣的是，跟踪记录显示，她们在十八岁后症状突然消失了。\"
曲筱绡猛地站起来：\"SY和xx......就是我父亲照片上的那两个婴儿！\"
一道特别明亮的闪电在此时劈下，紧随其后的雷声震得窗户嗡嗡作响。我眼前突然闪过无数碎片般的画面——
——育婴室里，护士抱着两个婴儿走向错误的床位
——年幼的我梦见自己是个活泼好动的女孩
——大学时期的某个雨天，我突然熟悉地操作着一台从未学过的实验设备
——汪父书桌抽屉深处，藏着一份标有\"曲氏\"的档案......
\"啊！\"我和曲筱绡同时捂住太阳穴，这次的幻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清晰、都强烈。
赵启平立刻上前检查我们的瞳孔：\"症状加剧了。根据数据，今晚很可能会发生自然转换。\"他犹豫片刻，\"我可以尝试用药物稳定你们的状态，如果你们希望...保持现状。\"
曲筱绡看向我，雨水顺着她的——我的——发梢滴落。在这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选择。
\"不。\"我们异口同声地说。
...... ......
晚上十点，我们回到各自最初的位置——曲筱绡去了欢乐颂22楼，而我则回到乐业总部。赵启平的理论是，环境刺激可能有助于平稳转换。
暴雨中的乐业大厦几乎空无一人。我坐在总裁办公室里，看着窗外的电闪雷鸣，手中握着那份关于SY和xx的档案。谜底几乎呼之欲出——三十年前，两个女婴因为医院停电被意外调换，直到十八年后才被各自父亲发现。但出于某种原因，他们选择保守这个秘密，让两个女孩继续以\"错误\"的身份生活......
这解释了为什么汪父对我总是疏远——他看到的不是亲生女儿，而是挚友的孩子。也解释了为什么曲筱绡天生具备商业头脑，而我则对艺术和音乐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但最讽刺的是，命运似乎执意要纠正这个错误——三十年后，一场雷暴又将我们换了回去。
窗外，一道刺眼的闪电直劈而下，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声。我眼前一黑，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刺眼的光线让我眯起眼。我正趴在一张办公桌上，脸颊贴着冰冷的木质表面。慢慢直起身，第一眼看到的是熟悉的max mara大衣袖口——藏蓝色，袖扣是那对珍珠母贝的......
我的手。修长、骨节分明、右手无名指上那道几乎看不见的疤痕——十五岁时不小心被裁纸刀划的。
我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办公室门被推开，张明匆匆走进来：\"汪总，您没事吧？刚才停电了......\"他顿住了，惊讶地看着我，\"您......看起来不一样了。\"
我站起身，走向落地窗。玻璃反射中的影像让我屏住呼吸——那个一丝不苟的发髻，锐利的眼神，抿紧的嘴唇。汪璒。真正的汪璒。
但有什么不同了。这个汪璒的眼中多了温度，嘴角的线条不再那么紧绷。我摸了摸脸，感受到一种奇妙的熟悉与陌生并存的感觉。
手机突然震动，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是我。我在老地方等你。——qxx」
——————金融中心——————
S市金融中心35层的星巴克，同样的角落位置。我走进去时，她已经在那里等候——曲筱绡，真正的曲筱绡，黑棕色的短发，灵动的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咖啡杯。
但当她抬头看我时，我立刻认出了那个灵魂——那个在我的身体里生活了一个月的灵魂。
\"汪总？\"她试探性地问，声音是曲筱绡的，但语气里有某种熟悉的东西。
\"曲小姐。\"我在她对面坐下，故意用正式称呼。
我们沉默地对视片刻，然后同时笑了——那种只有彼此才懂的笑。
\"记得多少？\"我轻声问。
她转动着咖啡杯：\"所有。赵医生的理论错了，我们没有失忆。\"
\"看来那22%的案例中还有细分。\"我啜了一口咖啡，是她惯点的焦糖玛奇朵，太甜了，但莫名地......不错。
曲筱绡——现在是真正的曲筱绡了——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我查清楚了。SY是'沈怡'的缩写，曲家真正的女儿。当年医院停电导致婴儿手环脱落，护士把我们三个搞混了。\"
\"三个？\"
\"是的，三个。\"她推过一张照片，\"沈怡被汪家收养，你被曲家收养，而我......被送到了孤儿院，直到三岁才被曲家找回。\"
照片上是三个婴儿的合影，襁褓上分别绣着SY、wd和qxx。这个发现解释了一切——为什么汪父对我的态度总是矛盾，为什么曲筱绡和我会产生这种特殊的共鸣。
\"你打算告诉两位父亲我们知道了吗？\"我问。
她摇摇头：\"有些秘密就让它永远是秘密吧。重要的是现在。\"她直视我的眼睛，\"我准备成立一家商业咨询公司，用你这一个月教我的东西。张明说如果我需要帮手，他很乐意兼职。\"
\"张明？\"我挑眉，\"看来我不在的时候，你们......\"
\"纯粹是工作关系！\"她脸红了，随即正色道，\"说真的，你打算怎么经营现在的乐业？继续做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铁娘子？\"
我望向窗外的城市景观，思考着这个问题。过去的汪璒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效率和结果至上。但现在......
\"我想试试你的方法。\"最终我说，\"员工持股计划确实提高了效率。也许......偶尔的团队聚餐也不是坏事。\"
曲筱绡咧嘴笑了，那个标志性的、能点亮整个房间的笑容：\"看吧，我就说你会是个好总裁。\"
——————乐业集团——————
一个月后，乐业集团季度晚宴上，我穿着利落的黑色晚礼服（不再是万年不变的深灰西装）致辞，宣布新的员工福利计划。台下，张明带头鼓掌，眼神中除了往日的尊敬，还多了几分真诚的热情。
宴会结束后，我独自走向露台。夜空晴朗，星光璀璨，与一个月前那场改变一切的雷暴形成鲜明对比。
手机响起，是曲筱绡发来的照片——她和22楼的女孩们围坐在欢乐颂的客厅里，面前摊满了商业计划书。文字附言：「安迪说要投资我，关关想跳槽来帮忙，连莹莹都贡献了她的销售秘籍。你缺席了闺蜜之夜，汪总！」
我微笑着回复：「下次带香槟去赔罪。」
正要收起手机，一条新消息弹出——赵启平：「病例跟踪显示完全康复。不过，汪教授似乎对我的研究报告很感兴趣。需要我保密吗？」
我思考片刻，回复：「告诉他真相吧。有些心结，是时候解开了。」
放下手机，我深吸一口夜晚的空气。在某个平行宇宙，或许有另一个汪璒过着曲筱绡的生活，而另一个曲筱绡坐在我的位置上。但在这个世界里，我们各自归位，却带着彼此的一部分继续前行。
身后，乐业大厦灯火通明，像一座灯塔。而远处，欢乐颂22楼的灯光也同样明亮。两个世界，曾经交错，如今平行，却永远相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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