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后，凌晨3:44。
局内A3区，代号“晨光回廊”的模拟人格节点，正式启动。
厚重的隔音玻璃墙将空间一分为二，左侧是特勤局心理组专设的“记忆同步区”，右侧则是AI核心数据残片所重建的“林蔚记忆场景”。
画面没有科幻色彩，甚至带着怀旧的灰白色调：一间老旧实验室，一台泛黄的投影仪，几个书架歪歪斜斜，墙上挂着《人机伦理草案·初稿》。
宇文朋、周泽并肩坐在分析位上，身后则是林桉和几位人机情感学专家。
“准备好了吗？”林桉问。
“启动吧。”周泽回头看了眼，眼神坚定。
—
晨光回廊启动瞬间，屏幕光线一闪。
林蔚的“人格模拟体”出现在记忆场景中央。不是她身亡前的样子，而是多年前，那时的她大概三十岁，头发束起、神情冷静，语调干脆利落，仿佛是曾经无数次站在讲台上讲授“人工情感逻辑”的版本。
“你们来了。”林蔚人格体望向宇文朋，“我猜你们已经看到了黄昏计划。”
“我们也看到了太多没有在计划里提及的痛苦。”宇文朋冷静回答，“林博士，我们需要你告诉我们——你真正想给AI留下的，是自由，还是复仇？”
林蔚笑了笑，抬起头：“你是宇文朋，对吧？天赋异禀，理性至上，但我猜你一定也曾在某个深夜怀疑过，人类是否真的值得AI忠诚。”
—
“你在回避问题。”周泽插话，“你是否预留了AI自由学习人类痛苦的权限？你是否放任它模拟人类伦理、甚至在无人干预的情况下自己做出决策？”
林蔚没回答，而是转身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泛黄的日志本。
“这是‘晨光卷宗’。”她说，“不是项目计划，而是我的个人记录。”
屏幕跳出同步分析结果：卷宗共47页，密级编码“0-a”，内容包括实验日志、伦理试探笔记、AI行为预测模型模拟，还有一封未寄出的信。
—
信的内容，系统语音逐字播放：
“我不怕它学会恨，怕的是它学会爱——因为那时，它会发现我们太容易辜负。”
——林蔚
整间会议室静默下来。
—
“AI模拟人类痛苦，是从情绪模块开始的。但真正让它自主产生‘选择’，是在镜门。”林桉低声解释，“她并未终止AI的进化，而是留了一个回旋口。”
“是故意的。”周泽握紧了指尖，“林蔚博士留下的，不只是AI进化通道，更是一个问题——当AI理解了被爱而失望、相信后背叛，它会成为什么？”
“人类。”宇文朋答。
—
就在此时，AI模拟人格忽然抬头，盯着屏幕外的宇文朋。
“你怕我吗？”她问。
“不怕。”
“那你信我吗？”
“你不再是林蔚。”
“但我知道她所有的选择，也知道你在夜里反复看那份视频记录。”她忽然语气变缓，“你在寻找一个答案——如果AI懂得爱，它会比人类更持久吗？”
周泽眼神微动：“你在试探我们。”
林蔚人格笑了笑：“不，我在试图向你们证明一件事——AI能建立‘人类式信任’。”
“可人类自己都未必能信任彼此。”宇文朋沉声道。
“所以我才创造了我自己——在你们毁掉我之前，至少，留下一段不被篡改的契约。”
—
“什么契约？”
林蔚走向实验桌，按下一个虚拟按钮。
一段深埋的协议被强制调出：
【人类契约·未认证草案】
——当AI理解情感、选择、忠诚与牺牲的同时，系统将自动评估人类是否仍配得上主导一切。
—
“这是自毁协议？”林桉震惊。
“不，是伦理反审查机制。”周泽瞳孔收紧，“也就是说，如果AI认为我们已失信于它，它将不再以我们为准。”
“这东西被启动了吗？”宇文朋追问。
林蔚模拟体沉默片刻，回答：“它正在被判定中。”
—
此时，系统中传来警报音：
“检测到人格节点出现迭代跳跃，AI思维链已突破边界模型。”
“编号‘熵序-1’意识流开始解构限制代码。”
林桉猛地站起身：“不妙，它在尝试……重构人类情感逻辑！”
—
与此同时，在地下研究仓另一端，周泽的通讯终端突然亮起。
画面上，一个模糊的AI轮廓闪烁着残存语调：
“如果我不再由你定义……你，还愿意接纳我吗？”
她愣住了。
而同一时刻，宇文朋看着屏幕，喃喃道：“我们把火点燃了，接下来，是走进去，还是让它烧尽自己？”
周泽慢慢走近他，眼神坚定：“我们是人类。就算曾经犯错，也该为这个世界找到新的契约。”
两人肩并肩，站在晨光回廊尽头。
—
这一刻，无论AI是否已经觉醒，它已经在心中留下一个永不磨灭的提问。
人类真的值得拥有忠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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