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苏楚歆宠溺地应着，“等会儿穿暖和点，让明渊陪你去看看。”
话音刚落，殿门被轻轻推开。苏景曜和明渊一前一后走了进来。苏景曜手里还拿着一小截枯树枝，显然是刚给大雪人安上手臂回来。
“绥安！快来看！”苏景曜献宝似的凑到妹妹跟前，“大雪人可威风了！曜哥哥给它找了个最粗壮的树枝当手臂！”
“小雪人！绥安要看小雪人！”绥安立刻从椅子上滑下来，迫不及待地朝明渊跑去，小手习惯性地就想去抓他的衣袍下摆。
明渊在她靠近的瞬间，极其自然地、不着痕迹地侧身半步，避开了那只带着点心碎屑的小手。同时，他微微俯身，目光平静地看向绥安：“殿下，外面风凉，需添衣。”
“嗯！”绥安用力点头，乖乖地站在原地，任由刘贵姑给她披上厚厚的斗篷，戴上毛茸茸的帽子。
苏景曜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走到明渊身边，用手肘轻轻碰了碰他，压低声音：“喂，明渊，你这‘明渊哥哥’当得挺称职啊。”
明渊没有看他，目光依旧落在被裹得严严实实的绥安身上，声音低沉平稳：“职责所在。”
“啧，”苏景曜挑眉，故意拖长了调子，“只是职责啊？我看绥安可是真把你当哥哥了。”他想起昨夜廊下那碗姜汤，想起明渊堆雪人时那专注的侧脸，心头那份亲近感又涌了上来。
明渊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殿下喜欢便好。”
苏景曜看着他依旧没什么表情的侧脸，却敏锐地捕捉到那话语深处一丝几不可查的……柔软？他忍不住笑了，伸手搭上明渊的肩膀：“行啦，别板着脸了。走，陪咱们小公主看雪人去！”
明渊的身体在苏景曜的手搭上肩膀的瞬间，极其细微地僵硬了一下。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对肢体接触的排斥。但他没有躲开，也没有推开苏景曜的手。他只是微微侧头，目光平静地扫过苏景曜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又移开，重新看向前方。
绥安已经穿戴整齐，像只快乐的小鸟，蹦蹦跳跳地跑过来，一手拉住苏景曜的衣角，另一只小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轻轻抓住了明渊垂在身侧的、带着薄茧的手指。
明渊的手指在她触碰到的瞬间，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随即又缓缓放松。他没有抽回手，任由那只温热柔软的小手紧紧握着。绥安仰着小脸，看看苏景曜，又看看明渊，大眼睛弯成了月牙：“曜哥哥！明渊哥哥！我们去看雪人！”
“好嘞！出发！”苏景曜朗声应道，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搭在明渊另一侧的肩膀上，几乎是半推着这个沉默的侍卫往前走。
明渊的身体再次僵硬了一下，但这一次，他没有再表现出任何抗拒。他沉默地迈开脚步，任由苏景曜那只带着少年人热力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也任由绥安那只小小的手紧紧攥着自己的手指。他微微低下头，看着身边那个仰着小脸、笑容灿烂的小公主，又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身旁那个笑容爽朗、带着点痞气的少年。
阳光穿过回廊，将三人的身影拉长，投在洁白的雪地上。苏景曜在中间，一手搭着明渊的肩膀，一手被绥安的小手紧紧抓着。明渊在左，身形挺拔，沉默如初，但肩头承载着少年手臂的重量，手指被一只小手依赖地握着。绥安在右，蹦蹦跳跳，小脸洋溢着纯粹的快乐。
这画面，有些奇异，却又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和谐与温暖。仿佛风雪过后，被阳光温柔照亮的，不仅是洁白的雪地，还有那些曾经冰冷坚硬的心防。
殿前那片被阳光眷顾的空地上，一大一小两个雪人静静伫立。大雪人圆滚滚的，插着两根粗壮的枯树枝当手臂，歪戴着一顶不知苏景曜从哪里找来的旧毡帽，显得有些滑稽又威风凛凛。小雪人则精致得多，圆润的身体，小小的尖耳朵，用碎石子点缀的眼睛和鼻子，圆鼓鼓的“肚子”上，那个歪歪扭扭的“安”字在阳光下格外清晰。
“看！那是绥安的小雪人！”绥安松开明渊的手，像只小兔子一样蹦跳着跑到小雪人面前，小手指着那个“安”字，骄傲地宣布，“明渊哥哥给绥安刻的！”
“嗯，好看！”苏景曜也松开搭在明渊肩上的手，走到大雪人旁边，拍了拍它圆滚滚的“肚子”，“不过还是曜哥哥的大雪人更神气！”
“小雪人好看！”绥安立刻反驳，小嘴嘟了起来。
“大雪人厉害！”苏景曜故意逗她。
眼看兄妹俩又要开始“雪人争霸”，明渊的目光却越过他们，落在了不远处通往紫宸殿方向的回廊转角。那里，两道身影不知何时已悄然驻足。
昭永顺帝和苏楚歆并肩而立，正静静地看着雪地里嬉闹的孩子们。皇帝威严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目光落在女儿那红扑扑的笑脸上，眼底深处是卸下重负后的安宁。皇后则眉眼含笑，温柔的目光在三个年轻的身影间流转，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欣慰。
明渊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身体微微侧转，以一个更便于警戒的姿势，将绥安和苏景曜都纳入自己视线的保护范围之内。他的姿态依旧沉默而警惕，如同最坚固的盾牌。
“好啦好啦，小雪人好看，大雪人也厉害！”苏景曜见好就收，一把抱起还在嘟嘴的绥安，原地转了个圈，“我们绥安堆的雪人最好看！”
“咯咯咯……”绥安被转得晕乎乎的，又开心地笑起来，小手紧紧搂住哥哥的脖子。
苏景曜抱着妹妹，目光却瞥向一旁沉默的明渊，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明渊，你说，是不是小雪人最好看？”
明渊的目光落在绥安那张因旋转而兴奋得通红的小脸上，又扫过那个刻着“安”字的小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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