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落地时膝盖一沉，脚底石面瞬间龟裂。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将剑横在胸前，剑柄抵住地面借力站稳。四周灰雾翻涌，气流如刀，刮得衣袍猎猎作响。他张口欲言，却被一股无形压力堵住喉咙，只从齿缝挤出一个字：“定。”
月璃几乎是同时落地，身形微晃，立即盘膝坐下。她双手交叠按在小腹，指尖泛起微弱银光，一圈涟漪自她为中心扩散开来。赵九霄踉跄两步，靠住一块浮石，迅速从怀中掏出三枚铜钉，咬破手指抹上血痕，钉入身下三处方位。柳青则单膝跪地，短刃插进裂缝，整个人伏低，目光扫视左右。
“通道不稳。”赵九霄喘了口气，“每过五息，空间压缩一次，再这样下去，我们会被挤成碎片。”
云逸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块墨黑色石头，边缘带着细密纹路。他将其拍入自己前方地面，又抽出腰间玉符碎片，贴在石头侧面。一道淡青色光晕缓缓荡开，像水波般撑起一片稳定区域。
“定渊石只能撑半柱香。”他说，“必须尽快找出波动源头。”
月璃闭着眼，额角渗出汗珠。她的精神力已延伸出去，却像撞上一层不断起伏的墙，每次探触都被弹回。她深吸一口气，舌尖轻顶上颚，默念心法。这一次，她不再强攻，而是让神识化作细丝，顺着波动的节奏轻轻摆动，如同随浪漂浮的草叶。
七息后，她忽然睁眼：“有规律。”
“说。”云逸立刻转向她。
“不是随机震荡。”她的声音有些发颤，“像是……呼吸。七次起伏为一轮，第七次最弱，几乎断绝。”
赵九霄迅速摊开阵盘，手指疾点，几道红线在盘面交织成网。他盯着其中一条忽明忽暗的轨迹，猛地抬头：“她在说对！第七息时，压制降到最低，那是唯一能施法的窗口。”
柳青抬头看向通道深处，那里依旧被浓雾遮蔽，但隐约可见一道扭曲的光带贯穿虚空。“我们得动。”她说，“等太久，这地方会塌。”
云逸没动，而是低头看着手中玉符碎片。它仍在微微发烫，但频率与那“呼吸”并不一致。他忽然想到什么，将碎片靠近定渊石。两者接触瞬间，发出一声极轻的鸣响，像是金属相击。
“它在回应。”他说，“但不是主动引导，更像是……被牵动。”
“有人在操控。”月璃接话，脸色更白了几分，“我刚才感觉到一丝意识，藏在波动背后。它察觉到我们在找破绽，刚才那一轮，第七息比之前短了半瞬。”
赵九霄冷笑一声：“想封死我们的机会？那就偏不让它如意。”他从怀里摸出一枚巴掌大的罗盘，表面刻满细密刻度，中央一根银针微微颤动。“时隙罗盘，只能用三次。现在，校准。”
他结印催动，罗盘腾空而起，银针急速旋转，最终停在一个刻度上。他记下位置，又低声测算几句，抬头道：“下一波弱点，还有十二息。准备‘镇空归元诀’，四人合力，灵力必须同步注入。”
柳青拔出短刃，刀尖在地上划出四道短线，分别指向四人位置。“我在最后，负责断后。一旦你们开始施法，我就切断侧向乱流，别让外力干扰。”
云逸点头，收剑入鞘。他盘坐在定渊石旁，双手结印，体内残存的灵力缓缓调动。每一次运转都牵动旧伤，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但他没有停下。月璃坐到他右侧，手掌覆上他的手腕，将自己的灵力渡过去一部分。赵九霄咬破指尖，在阵盘上画下最后一道符线。柳青则退至外围，短刃横在身前，眼神锐利如鹰。
第一波压迫来临，空气仿佛凝成实体，压得众人肩头下沉。云逸咬牙撑住，额头青筋跳动。第二波接踵而至，赵九霄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丝。第三波时，月璃身体一晃，差点栽倒，却被云逸反手扶住。
“快到了。”赵九霄盯着罗盘，声音沙哑。
第七息前两息，空间骤然扭曲。一道无声轰鸣炸开，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震荡神魂。云逸眼前一黑，瞬间跌入幻象——他看见自己倒在废墟中，剑断人亡，月璃跪在他身前哭喊，赵九霄化作灰烬飘散，柳青被黑暗吞噬。
他猛地抽搐一下，意识到不对。这不是记忆，是侵袭。
“守住本心！”他吼出声，声音撕裂灰雾，“这是它在怕我们！”
他抬手就是一掌拍在胸口，剧痛让他瞬间清醒。随即拔剑出鞘，将玉符碎片按在剑脊，全力催动。剑身嗡鸣，一道清越声响穿透幻境，如钟振耳。
月璃一个激灵，睁开眼，立刻重新结印。赵九霄抹去嘴角血迹，双手猛拍阵盘。柳青低喝一声，短刃挥出三道弧光，斩断缠绕而来的无形丝线。
第七息到来。
四人灵脉相连，灵力如江河汇流，顺着云逸的剑尖冲出，直刺空间波动的核心间隙。那一刹那，整个通道仿佛静止了一瞬。
灰雾退散，乱流平息。
前方幽暗深处，一道微弱光晕浮现，勾勒出门户轮廓。通道尽头，不再是虚无，而是一片真实存在的空间边缘。石阶、残柱、断裂的锁链，依稀可见。
云逸缓缓站起，剑收回鞘中。他往前走了两步，站在通道尽头的边界线上。脚下是深渊，对面是未知。风从那边吹来，带着陌生的气息。
“准备好了？”他问。
月璃走到他身边，没有说话，只是将手搭上他的手臂。赵九霄拄着阵盘，喘着气点头。柳青站在最后，短刃归鞘，目光紧锁前方。
云逸抬起脚，踏向第一级石阶。
就在脚尖触地的瞬间，那道光晕忽然扭曲，石阶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密裂纹，像蛛网般迅速蔓延。还未等他反应，整片地面剧烈震颤，一道不属于任何人的声音，从石缝中传出：
“你踩进来的时候，就再也出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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