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有财把桌上的定价表拿给赵老二和赵老三一起看，不忘开口提醒：
“你们两个担着扁担到别的村子里叫卖，每尺布的价钱可以比咱们村卖的贵三分钱。”
毕竟是让别的村里人足不出村就能花低价买布，比赵家沟的人买布贵一点儿也能让人接受，总比在供销社和黑市买便宜太多。
还不等赵老三回过神来，赵有财又道：
“老二老三，你们可得把每一笔都得记清楚了，是谁买的又买了多少，什么价格卖的……这些都是珍贵的客户资料，以后有大用。”
两兄弟听到这话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老爹这是哪学的这小词儿，听起来还挺专业的。
可他们也不敢多问，毕竟以前赵有财的恶名留下的印象太深了。
不知道为啥，赵老三总觉得爹这是在画饼，为的就是防止他和二哥做假账，可仔细琢磨好像又有点儿道理。
突然他脑瓜子一疼，就看赵有财正瞪着自己。
“发什么愣，记住没有？”
赵老三连忙小鸡啄米式疯狂点头，“记住了记住了，我们保证好好维护那个啥……客户！不耽误下次爹带着儿子们做生意！”
赵有财稍微满意，看来眼前这三儿子并非完全无药可救。
又看向了进屋后一直紧绷着脸的二儿子，还不等他开口询问，二儿子立刻点头跟着表态。
“爹，我长记性了，肯定不会胡乱动手了。就算是他们指着我鼻子骂我爹死了，我都不带跟他们干仗的。”
赵有财眼皮一抽，那叫一个气啊，有这么咒自己老子的吗？
顺手捞起放在炕上的鸡毛掸子，对着老二赵建军的方向扔过去。
老二被吓出一身冷汗，终于反应过来刚才说了些啥，立刻双手合十认错。
“爹您别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打个比方。”
赵有财双目圆瞪。
拿啥打比方不好？拿他这个当老子的打比方！
一天天的真是好脸给多了，欠揍的玩意儿！
原本还有些同情二儿子的遭遇，还想等他和老三卖完布以后再偷偷多给他塞两块钱。
这下好了。
别说多塞两块钱了，就是多扣这小子两块钱，赵有财的眼皮子都不带眨一下的！
“滚滚滚！都给老子滚！瞅你们都上火，当初怎么就生了你们这堆讨债鬼，烦都烦死了！”
赵老二还想再说点儿什么，被赵老三捂住嘴巴硬生生往外拖。
要不是鞋底子够厚，这会儿脚板都得磨出火星子来。
赵老大脸色依然很难看，但他什么都没说。
出门看到自家媳妇儿和四弟妹有说有笑的样子，气得牙根痒痒。
再一看到四弟妹转身进了老爹的屋子，和四弟在里面轻声细语地和老爹对话，赵老大的拳头死死握紧。
大步走到自己房间，狰狞着一张脸对着哼小曲拿起缝衣针的媳妇儿的脸就是一巴掌。
“啊！！”
大儿媳的尖叫声瞬间引起赵有财的注意，赵有财忙挪着身子趿拉鞋子下地往外走。
这浑蛋大儿又犯病了？又开始家暴媳妇儿了？
赵老大这会儿气得眼眶发红，咬牙切齿地紧紧拽着自家媳妇儿的衣领，声音似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那般阴冷。
“闭嘴！想把爹嚎过来吗？要是爹又看到我揍你，等晚上的我把你蒙在被子里揍，看你怎么出声！”
吓得他媳妇儿全身抖个不停，根本不敢说话。
这会儿赵有财也走到了大儿子门口，正打算开口询问，就听到屋里传来大儿媳略带颤抖的声音。
“当家的，我没事，就是着急缝衣服扎到手了，你不用大惊小怪的，小伤。”
赵建国的声音紧跟着在屋里响起，“手指头都出血了，怎么能不担心？我出去给你打一盆水，你在屋子里等着。”
没一会儿就看到赵建国面含担忧的走了出来，见到站在门口的赵有财时，像是被吓了一跳。
“爹，你是有啥事要找我吗？”
赵有财定定的看了他半晌，视线又往屋子里扫了一圈儿。
见大儿媳妇正在那低着头认真缝衣裳，好像没看到他在门口站着似的，赵有财怎么品都觉得不对劲儿。
他倒是想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可话又说回来，真要是两口子闹矛盾了，他就算是公爹也是外人，不好随意插手两口子的事。
毕竟有些事情可能就是小夫妻之间拌嘴，过不了多久就和好了。
要是有外人掺和进去，反而会将事情越闹越大，最终无法收场。
更何况他大儿媳妇是个成年人，还是个智商没有缺陷的正常人，真要是受了委屈，看到他这个公爹杵在门口也能找他帮忙。
再说了，人家两口子都像是没事人一样，他总不好硬是凑过去。
但他又担心大儿子以为他这个当老子的默认家暴行为很正常，万一被误会他给大儿子撑腰，传出他拉偏架欺负儿媳的名声就不好了。
所以有些话该说还是要说，毕竟他大儿子的人品在他刚到这里没多久就亲眼见识过了。
“老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老婆，你就算瞒，能瞒得过老子？虽然是你老婆，但她更是咱们赵家人，动不动一身牛劲用来打女人算什么本事？”
“真有牛劲，今天怎么不见你去打李家人。老子我最看不起只会窝里横的男人，再让老子知道你打老婆，老头子我非得打断你的腿不可。”
“没……没有，爹，我怎么会打老婆呢？我不是那种人！”赵家老大有些心虚的说到。
“嗯，没有就好。”
赵有财刚才也只是警告一番，毕竟小两口的事，自己不能管太多了，不过他还是语重心长的说：
“家和才能万事兴，老大，我希望你别等到一把年纪了才想明白最终能陪伴你走过漫长人生的人就那么一个。”
能说的他也只能说这么多，至于两口子能不能把话听进去，他也没法子。
只能有事没事的到老大两口子门口转一转，下次再碰到老大又殴打大儿媳的时候出手相救吧。
见赵有财背着手走了，老大脸色阴晴不定。
半晌，他端着半盆水走回房间关好门。
老大媳妇则是浑身发抖地看着自家男人，“我……我知道错了，明天我就去求爹，让他把卖布的事给我干，等赚了提成，都给你。”
然而预想中的拳打脚踢和辱骂并没有发生，老大媳妇抬头一看，只见自家男人端着一盆水放在桌上，脸上面无表情，似乎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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