钛合金工作台上，叶云天用镊子夹起纳米蛛网，这种由碳基纤维与超导材料编织的薄膜正在发出幽蓝荧光。月瞳坐在三米外的悬浮椅上，裸露的脚踝处还残留着树懒的绒毛，小腿却已浮现出蓝鲸皮肤般的褶皱纹理——这是形态失控的前兆。
“屏住呼吸。”他将薄膜贴上月瞳后颈的芯片接口，那些荧光纤维立刻像触手般钻入皮肤，“这是用你变形时脱落的纳米机械虫改良的，理论上能将量子态锁定在人类频段......”
“就像给海啸戴上枷锁。”月瞳的声音带着金属共鸣，这是她三天来第一次完整说出人类语言。亚当站在实验室角落，机械臂已拆解至肘部，露出内部闪烁的神经突触——他主动贡献了百分之三十的情感模块零件。
水世界的入口在海平面下三百米，由十二道旋转的光膜构成。叶云天将老井给的青铜钥匙插入控制台，全息屏上立刻浮现出警告：「检测到跨维度生物磁场，擅自闯入将触发元素屏障。」月瞳的指尖刚触到光膜，整个身体突然膨胀，纳米蛛网在她后背绷成蛛网状，却无法阻止肩胛骨处隆起的鲸鳍雏形。
“抓紧！”叶云天抓住她变形成鳍状的手掌，触到掌心未完全退化的指纹——那是林晚的指纹。光膜在蓝鲸形态的月瞳面前自动裂开缝隙，三人坠入的瞬间，亚当的机械眼捕捉到光膜内侧刻着的古文字：「潮汐纪元的守门人，终将被自己的歌声溺毙。」
水下都市悬浮在巨型气泡中，发光的珊瑚丛间游弋着机械鲨鱼，它们的背鳍上都镶嵌着元素核心。月瞳的蓝鲸形态搅动出巨大涡流，警报声中，某个骑在机械蝠鲼上的身影突然举起右手——不是攻击，而是做出抚摸鲸头的手势。
“蓝鳍！别靠近那个怪物！”远处的防御塔射出激光束，却在触到月瞳皮肤时化作荧光蝴蝶。被称作蓝鳍的少年穿着鱼骨铠甲，他胯下的机械蝠鲼突然发出呜咽，尾鳍处的红色元素核心泛起涟漪——那是亚当刚安装的情感共振器在起作用。
“看她的眼睛！”蓝鳍指着月瞳金蓝双色的瞳孔，那里正在浮现光纹组成的波浪，“这是远古海灵的通感之歌！”
叶云天这才注意到，月瞳的瞳孔正在将声波转化为动态画面：深蓝实验室的爆炸、周教授燃烧的实验日志、单边眼镜男人手中的水晶胚胎......蓝鳍的机械蝠鲼突然用超声波回应，海底废墟中沉睡的巨型贝壳随之张开，露出内部镶嵌的星涡状晶体——那是与月瞳芯片同源的能量源。
“他们在改写海洋的记忆！”蓝鳍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扯开铠甲露出胸口的伤疤，形状竟与周教授手腕的齿痕吻合，“十年前，我的妹妹就是被这种光纹带走的，他们说她是......调谐者。”
亚当的机械臂突然指向防御塔：“能量反应异常，屏障正在生成液态金属网。”月瞳的蓝鲸形态开始虚化，纳米蛛网在她侧腹撕开裂口，露出底下流动的星涡状纹路。叶云天掏出腕表激光，却在瞄准的瞬间看见塔内操控员——那是张与林晚八分相似的脸。
“她叫林曦，是林博士的孪生妹妹。”蓝鳍的机械蝠鲼用尾鳍卷起三人，冲向珊瑚迷宫，“三年前突然加入水世界议会，没人知道她为什么能操控元素核心......等等，你的朋友在干什么？”
亚当已将自己的头部芯片接入机械鲨鱼的控制系统，那些原本攻击的机械生物突然调转方向，用背鳍上的元素核心互相碰撞，奏出类似座头鲸的低频和声。月瞳的瞳孔光纹随之变化，竟在水中投射出林晚的全息影像——影像中，她正将一枚亚当芯片植入海豚胚胎。
“量子态物质重组......”叶云天的手指抚过月瞳背部的纳米蛛网，那些纤维正在吸收周围的水分，“她的身体是裂隙能量的容器，每次变形都是在复制裂隙的生成过程......就像......”
“就像用血肉之躯打开维度之门。”蓝鳍带他们潜入废弃的海底神殿，穹顶壁画上刻着与月瞳瞳孔相同的光纹，中央祭坛上摆放着十二具水晶棺，每具棺内都沉睡着与蓝鳍妹妹相似的少女，她们后颈都插着亚当芯片的初代型号。
月瞳的蓝鲸形态彻底消散，变回人类时倒在叶云天怀里。亚当的头部芯片冒出青烟，却仍用机械臂护住祭坛：“这些不是尸体，是处于量子叠加态的调谐者胚胎，她们的脑电波正在与......”
“与星涡维度的鲸群共振。”叶云天终于想起林晚生前最爱的论文——《跨维度生态中的生物声呐考古》，其中假设远古海洋生物能通过次声波感知平行宇宙，“深蓝项目不是制造调谐者，而是复活那些早已灭绝的维度鲸类，用人类身体做它们的传声筒。”
远处传来液态金属流动的轰鸣，林曦的声音通过机械鲨鱼的扩音器传来：“聪明的叶博士，可惜你来得太晚了。潮汐纪元的第一首鲸歌已经唱响，你听......”
神殿顶部突然裂开，月光坠入的瞬间，月瞳的瞳孔再次亮起光纹。这一次，叶云天看见的不是记忆碎片，而是实时传输的画面：在某个他从未见过的维度，十二头由星涡能量构成的巨鲸正在冲破液态天幕，它们的身体每一次摆动，都在地球上引发十二级海啸。
亚当的芯片突然传出刺耳的蜂鸣，那是林晚的声音，混着海豚的尖啸与机械齿轮的转动：“......毁掉祭坛......它们要来了......”
蓝鳍举起手中的元素核心，那是用妹妹的骨灰凝结而成的火元素结晶：“告诉我怎么做。”
叶云天望向月瞳，她锁骨下方的星涡胎记正在吞噬纳米蛛网，露出底下与林曦相同的机械纹路。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林晚的孪生妹妹从未出现在档案中——因为她们本就是同一意识的不同频段，就像鲸歌的高低音部。
“用你的火，点燃我的机械核心。”亚当走向祭坛，机械臂开始拆解水晶棺的能量锁，“月瞳的量子态需要极端能量冲击才能重构，而我......”他顿了顿，眼瞳里闪过从未有过的情感波动，“需要证明自己不是只会执行指令的机器。”
蓝鳍的火焰点燃亚当胸腔的瞬间，叶云天抱住月瞳跃向海面。身后传来水晶棺碎裂的脆响，十二道光纹冲天而起，在夜空中织成星涡状的牢笼。月瞳在他怀里轻声说，声音同时带着林晚的温柔与鲸歌的苍凉：“你听，真正的海洋记忆，从来不是我们以为的那样......”
海平面上，十二头机械巨鲸破水而出，它们的背鳍上闪烁着亚当芯片的光芒。而在更深的海底，蓝鳍妹妹的水晶棺中，一枚带着海豚尾椎的胚胎正在微光中舒展身体，它的心脏位置，嵌着半块刻有“林晚”字样的芯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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