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伽耶的抉择：带走晨光》
遇见苏摩的第二日，摩诃菩提寺的暮鼓震落最后一片鸡蛋花。她蹲在断墙下给瘸腿的流浪猫包扎，纱丽下摆浸着草药汁，发间的花已经枯萎，却仍用指尖接住每一片飘落的花瓣。
“跟我走。”我摊开掌心，空间缝隙里漏出的恒河沙金在她脚边聚成小小的金盏花，“去看会飞的马，住有水晶灯的房子。”
她抬头看我，睫毛上沾着的金粉簌簌掉落，露出琥珀色瞳孔里游动的金色网格——与我识海深处的空间纹路完全重合。流浪猫突然跳下她的膝头，冲着我的方向发出威胁的呼噜声，却在我释放安抚意念时，乖乖蹭起了她的手腕。
“他们说离开神庙的孩子会被恒河带走。”苏摩捏碎一枚莲蓬，莲子滚进我掌心的沙金里，瞬间镀上一层薄金，“你能让恒河不抓我吗？”
我想起空间里的阿耆尼神火，想起海底神庙里那艘能号令巨浪的黄金舰船。但最终只是握住她的手，感受她掌心的茧轻轻擦过我的虎口：“我会让所有河流都成为你的朋友。”
她忽然笑了，露出贝壳般的乳牙，从纱丽里掏出那枚湿婆铜铃。铃响的刹那，我的空间自动打开，提鲁巴提神庙的黄金钵盂浮现在眼前，盛着的恒河圣水突然泛起涟漪，映出她在庙墙刻下的涂鸦——一个牵着巨人手的小女孩，脚边跟着会发光的猫。
“那你要牵紧我。”苏摩将铜铃塞进我口袋，另一只手牢牢攥住我的小拇指，力气大得像抓住救命稻草的溺水者，“要是我变成星星掉下去了，你要记得用钵盂接住我。”
暮色中的菩提树群沙沙作响。我背着她走过佛塔废墟，她的下巴搁在我肩头，数着我空间里的宝物数量：“七十二座神庙，是不是能换七十二个愿望？”
“你第一个愿望是什么？”我避开断壁上的裂痕，感受着她的重量一点点沉入我的骨血。
“想有张床。”她的呼吸拂过我耳垂，带着莲蓬的清香，“不用很大，能让流浪猫睡在脚边就行。”
恒河的水汽漫上来时，我听见空间深处传来锁链断裂的巨响。不是宝物的封印，而是某种更古老的东西——或许是诸神施加的枷锁，或许是我作为“取宝人”的宿命。苏摩的指尖忽然亮起微光，轻轻点在我胸口的毗湿奴图腾上，那些金色纹路竟如水般流淌起来，最终化作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
“原来你这里藏着花。”她的惊叹混着夜风中的诵经声，成为我记忆里最柔软的锚点。
突突车的车灯刺破夜色时，苏摩已经在我肩头睡熟，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椰糖。我摸出铜铃放在她掌心，铃声轻得像一声叹息，却让识海空间的星图轻轻震颤——所有代表神庙的光点都朝着她的方向倾斜，仿佛朝拜新的光源。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屏幕亮起威海的雪景。我关掉电源，将苏摩的手放进自己外套里，感受着她指尖的温度一点点融化我掌心的金砂。远处的佛塔群逐渐退成剪影，而她发间的鸡蛋花突然重新绽放，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带香气的光轨。
这一次，我不只是带走宝物。
我带走了恒河岸边的晨光，带走了能让莲花重新开放的眼睛，带走了诸神棋局里最意外的变数。
至于那些闪耀的黄金与宝石——它们终将在某个有水晶灯的房间里，成为照亮她床头故事书的星光。
苏摩在我怀里醒来时，孟买的霓虹正穿透车窗。她揉着眼睛去抓窗外掠过的广告牌，指甲缝里还沾着菩提伽耶的泥土：“那只瘸腿猫会不会想我？”
“它现在有黄金碗喝水了。”我敲了敲空间，里面的提鲁巴提钵盂正盛着牛奶，通过精神力投射到废墟里，“等你生日，我们带它去看海。”
她突然坐直身子，发间的鸡蛋花掉在我手背上：“今天就是我生日！”瞳孔里的金色网格轻轻波动，空间应声打开，露出底层藏着的铁皮盒——那是我三个月来收集的零碎宝物：威尼斯玻璃珠、果阿教堂的彩窗碎片、用恒河沙金压成的星星。
“闭上眼睛。”她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我顺从地低头，听见金属碰撞声，接着有冰凉的东西套上我的手腕——是用神庙残垣的红漆线编的手链，中间串着她捡来的碎钻和一枚莲蓬籽。
“送给世界上最会偷星星的人。”她的气息扑在我耳边，带着椰糖的甜，“现在该你了！”
我取出空间里的水晶灯——那是从迈索尔皇宫收来的珍品，三百六十片水晶棱镜在车顶灯光下折射出银河。苏摩惊呼着去接，灯座却突然浮现梵文咒印，整辆车的温度骤降。
“别动。”我按住她的手，用神火融化咒印，水晶灯瞬间亮起，在车顶投出旋转的星轨。苏摩的眼睛里映着万千光点，发梢的金粉似乎被激活，轻轻浮起又落下，像场微型的流星雨。
“这是给你的十二岁礼物。”我从口袋里摸出个丝绒盒，里面是枚镶嵌月光石的银戒，“戴上它，以后你就能自己打开空间小格子。”
她郑重其事地将戒指套在小指上，指尖刚触到宝石，整辆车的玻璃突然蒙上水雾，而空间里的七十二座神庙光点开始依次闪烁，最终在她掌心聚成朵金色莲花。
“我听见它们在说谢谢。”苏摩将莲花按进我胸口的图腾，咒印竟化作藤蔓纹路蔓延开来，“原来宝物们最喜欢的，不是黄金盒子，是有人记得它们的故事。”
出租车在孟买皇宫酒店停下时，门童的目光被苏摩发间的水晶灯光芒吸引。她却拽着我往巷子里跑，停在一家亮着粉红霓虹灯的糖果铺前——橱窗里，椰糖被切成星星形状，放在镀银的盘子里。
“要两颗！”她举起两根手指，睫毛上的金粉落在玻璃上，竟凝成了真正的金箔。店主揉着眼睛接过我递的卢比，喃喃自语着“湿婆的恩典”。
深夜的酒店套房里，苏摩蜷在铺着恒河沙金被面的床上，怀里抱着会发光的流浪猫玩偶（由空间里的锡兰红宝石碎片填充）。水晶灯的星轨爬过她的脸颊，她忽然指着窗外：“看，那颗星星在朝我眨眼睛！”
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孟买的雾霾中，某颗格外明亮的星正缓慢移动——那是我空间里的“海妖之眼”红宝石在呼应她的精神力。苏摩打了个哈欠，戒指在月光下闪着微光，手链上的莲蓬籽突然裂开，露出里面早已风干的鸡蛋花。
“晚安，偷星星的人。”她的声音带着睡意，流浪猫玩偶发出柔和的呼噜声。我替她拉上窗帘，却看见玻璃上凝结的水雾里，浮现出与她瞳孔相同的金色网格——那是空间在自动为她构建专属的防护结界。
手机安静地躺在床头柜，屏幕朝下。我知道威海的雪还在下，知道林爽和沈红的生活还在继续，但此刻，我更愿意听着苏摩均匀的呼吸声，看着水晶灯的光芒爬过她眉心的朱砂痣。
原来比收满七十二座神庙更重要的，是有人教会你——
黄金会冷，宝石会暗，
但捧着椰糖的手永远温暖，
枕着星星的梦永远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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