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自己先笑得直拍大腿，屋里的人也跟着笑得东倒西歪。
林雨竹自也跟着乐了片刻，却是收敛了笑容问道：“姨婆，您老人家别光着编排肖家人，我那宗银子怎么要回来，您老倒给出个主意嘛！”
贾姨婆很享受被晚辈求指点的感觉，当下笑得更欢，也不称呼她为林娘子了，“竹姐儿，你听老婆子说完嘛，莫急莫急。”
林雨竹赶紧随口捧上两句，“看来姨婆早有成算，倒是我心思不定了。”
贾姨婆一拍大腿，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竹姐儿，这事儿包在老婆子身上！肖家那老货，早就该收拾她了，咱们这么办……”
她压低声音，有些神秘兮兮，“我回去后，先怂恿那几个老姐妹一起去老爷那告发肖婆子偷菜，偷钱！”
“老爷虽然不在乎这点小小不然的事，但是心里必然反感，不说赶走那老货，起码会让管事们重新安排她的活计儿。”
林雨竹听得连连点头，明白贾姨婆是一心一意将肖婆子赶出菜园子，好方便她们几个老婆子继续上下其手。
说白了，菜、肉、蛋等食材终究是有数的，肖婆子多拿些，她们几个原来的婆子就得少拿些。
林雨竹理解她，却也更关注自己的利益，“那银子的事儿呢？”
贾姨婆嘿嘿一笑，“你的事其实很好办！我听梅芳说，你可有欠契在手，那就直接去孙家门口喊冤，说那肖秀才欠债不还。”
“你根本没必要去菜园见那老货，那里僻静，又没什么路人，就是闹起来也影响不大。”
“正门处可不同，人来人往的，吸引得人来看热闹，你再哭诉前婆母在孙家受了欺负，你在村里听说了，毕竟相处过几年，自然要替她鸣不平。”
“老爷好歹中过举，做过官，又是这十里八乡有名的大善人，就单为了维护自家名声，也肯定替肖秀才还银子！”
林雨竹闻言有些无语。
这老婆子够阴险的！
利用孙老爷爱名声的短儿，逼迫他花钱消除影响还罢了，关键让她站在前儿媳的角度，替肖婆子喊屈，心思就更加歹毒了。
这么一来，孙家自然要把肖婆子偷菜的丑事公布，向众人证明并非孙家苛刻，而是肖家人手脚不干净。
如此闹出来，就算不赶走肖家人，也必然把他们的名声搞臭，甚至有可能影响县学里的肖秀才！
没办法，读书人不仅讲究学问，名声更加重要！
这就是风评、物议啊！
不管城乡，大伙儿在苦闷的日子中，最喜些东家长、西家短，谁家媳妇起得晚之类的闲话。
肖婆子拿些剩菜、剩肉本是小事，但在口口相传之下必然渐渐离谱。
林雨竹也不是什么良善的性子，贾姨婆这招有点阴损，但却是拿捏了孙老爷和肖家，最有可能达成要回银子的目标！
林雨竹忍不住挑大拇指，“您老人家高，实在是高！”
贾姨婆得意洋洋，也不谦虚，“到底我老婆子多吃了几年盐，眼巴前儿就到饭晌儿了，吃过了饭你就去孙家宅门前闹。”
梅氏忽然在旁插话，“姨婆，竹妹妹到底是妇人，这么闹了一出，对她的名声也不好啊。”
贾姨婆闻言翻个白眼，声音微有些冷，“名声重要，还是银子重要？”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竹姐儿在这十里八乡的名声，那还非要我老婆子点破？凭她怎么闹，大伙儿只会认为是理所当然。”
“要不是梅芳说她从前的傻病大好了，我又亲眼见她心思灵透、口舌便给，我老婆子也不信她不傻了。”
“向阳村里傻竹子，这话可是传了十年以上！她如今是好了，但知道的人可不多吧？而且她替前婆母鸣不平，传出去也只会让人说她的好哩！”
林雨竹感激的看了眼梅氏，冲她使了个眼色，又陪笑着对贾姨婆道：“还是姨婆高见，我是乡下村妇，自然更爱银钱。”
贾姨婆也怕她多心，又圆了圆话风，“竹姐儿，你可莫怪老婆子性子直，说话得罪人。什么面子什么名声卖多少银子一斤？”
“接近七十两银子哩，这要是平常人家，攒个十年都攒不出来，伤点面子，落人点褒贬有什么？俗话说了笑贫不笑娼……嗨，我意思你懂！”
林雨竹勾了勾嘴角，“姨婆安心，我不是那多心的人。要真是被人说得受不了，大不了我往深山老林子一钻，拿着大银子逍遥去。”
贾姨婆以为她在说笑，很配合的拍着巴掌大乐，“真真竹姐儿是大好了！我老婆子最爱她这股洒脱的劲儿。”
贾姨婆又叮嘱片刻细节，这才推辞了梅家留饭，甩着条半旧的绸缎帕子慢慢挪着步，摇摇的走了。
她在孙家吃得好，哪里肯在梅家吃饭？
这时林大湖、梅氏也收拾好铺子、院子回来了。
因有客人，梅氏的娘童婆子，已经将家里最好的吃食拿出来了。
吃晌儿饭时，林雨竹见端上来的不过是些时蔬、野菜、几条斤把重的小鱼。
主菜倒有好大一盆，上面点缀着二、三十片切得飞薄，透过肉片都能看见下面酱菜颜色的腊肉。
主食倒有多种，十来个白面馒头，二十几个杂粮馒头，外加一锅白米饭。可见为了待客，童婆子真下血本了。
林雨竹可不挑剔，酱菜虽然只是蒸的，但有了腊肉的香味很是下饭，她知道自己饭量大也不好意思吃白面馒头，就抄起杂粮馒头就着酱菜吃。
童婆子见她吃得香甜，胃口极好的模样，连忙劝她吃白面馒头，热情得不得了，生怕招待不周。
梅氏可没那些顾忌，回了娘家嘛，自然是什么好吃什么，盯着白馒头、腊肉可就下了狠手。
她自己吃还不算，又偷偷多夹三、五片腊肉藏在碗里。
林雨竹看得暗笑，知道她是要留着给林大湖。
虽说不是读书人家，没什么大规矩，但终究还是男人们一桌，妇人们一桌分开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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