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墙的轰鸣声如同闷在青铜巨鼎里的雷声，震得人耳膜生疼。
青莲居士手中的羊皮纸展开时，泛黄的纸页突然渗出暗红色的纹路，就像被鲜血浸透的树根在雾中舒展枝桠。
“深渊之主的目标不是杀你们。”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怕惊碎了雾里某种蛰伏的东西，“是灵钥。”
关羽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能感觉到袖中的灵钥在发烫，那种灼烧感顺着经脉往心口钻，就像被人用烧红的铁钎戳进肉里。
这是灵钥第二次如此躁动——上一次，是吕蒙的伏兵从麦城芦苇荡里窜出来的时候。
“你如何知晓？”他按住腰间青龙偃月刀的刀镮，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关平已经悄然护在他左侧，方天画戟的月牙刃斜指地面，周仓则闷声退后半步，将宽厚的脊背对准关索，铁环蛇矛在掌心转了个花。
青莲居士的目光扫过众人紧绷的姿态，忽然笑了：“因为我曾是他座下的‘引魂使’。”他抬手抚过羊皮纸上的血纹，那些暗红色突然活了过来，在雾中勾勒出扭曲的人脸，“三百年前，我替他在人间布下七十二道魂阱，直到有一天看见一个小乞儿抱着快死的狗，跪在魂阱前哭着说‘我拿命换它’——”他的指尖猛地掐进掌心，“我才知道，这深渊里泡了三百年的，从来不是人间，是我自己。”
话音未落，枯树后传来枝叶断裂的脆响。
七道黑影如夜枭般扑下，他们的皮肤泛着青灰，眼白里爬满血丝，手中的武器更是诡异：有的是带倒刺的骨刃，有的是缠着黑鳞的锁链，最前面那个握着一根白骨短杖，杖头嵌着一颗滴着黑血的眼珠。
“小心！”关平大喝一声，方天画戟划出半道银月，将劈向关羽的骨刃荡开。
周仓的蛇矛已经挑飞了缠向关索的锁链，矛尖却像戳进烂泥里，那锁链突然软成一条黑蛇，反过来缠住矛杆。
“奶奶的！”周仓暴喝，手臂青筋虬结，竟硬生生将锁链拽断，飞溅的黑血落在他手背，立刻烫出一串水泡。
关羽的青龙偃月刀终于出鞘。
刀光过处，两个黑衣人被劈成两半，可那断成两截的躯体竟没有血，反而冒出阵阵黑烟，转瞬又粘合起来。
“这些是深渊傀！”青莲居士甩出三片青莲瓣，花瓣掠过之处，黑烟发出刺啦声响，“用活人魂魄炼的，伤其形不灭其魂！”
关索突然按住眉心。
之前青莲居士点入他眉心的青光正在翻涌，他能听见灵钥在呼喊，不是声音，是某种直抵灵魂的震颤。
少年的瞳孔泛起幽蓝，指尖掐出一个奇怪的法诀，掌心腾起一团青色火焰——那是他在星渊佩里见过的，属于上古星辰的火。
“烧魂！”青莲居士眼睛一亮。
青色火焰撞上黑衣人，那些黑烟立刻像被抽干了力气般萎缩。
最前面握白骨杖的探子突然发出尖啸，杖头黑眼珠爆成无数黑点，其中一颗直朝关索面门射来。
“阿索！”关平的戟杆横扫，将黑点拍飞，自己肩膀却被另一柄骨刃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父亲！”关平的声音发颤。
关羽的刀更快。
他反手劈出一记“拖刀式”，刀背重重砸在那探子后颈，青铜刀镮上的“忠义”二字突然泛起金光——这是他用系统兑换的“武圣印”，专门克制阴邪之物。
探子的躯体瞬间崩解，剩下的几个黑衣人见势不妙，转身要逃，周仓的蛇矛已经穿透了最后一个的胸膛。
硝烟散后，众人皆染血。
关平的肩伤还在渗血，周仓手背的水泡破了，露出下面溃烂的皮肉，关索额头全是冷汗，却还攥着那团青色火焰。
青莲居士不知何时摸出一个青瓷瓶，倒出七颗淡绿色药丸：“含在舌下，这是‘清魂丹’，能解深渊毒。”
关羽接过药丸，却没立刻服下。
他盯着青莲居士腰间晃动的青玉坠子——方才战斗时，那坠子闪过与关索掌心相同的青光。
“你说你背叛了深渊之主。”他将药丸递给关平，自己反手扣住青莲的手腕，“可你身上的气息，和阿索星渊佩里的，太像了。”
青莲居士任他扣着，腕骨细得像枯枝：“星渊佩是上古星辰碎片所铸，能镇深渊。三百年前我偷了半块星核，用它铸了这坠子。”他另一只手摘下青玉坠，放在关索掌心，“你体内的力量，是星核在回应。”
关索的指尖刚碰到玉坠，星渊佩突然发出蜂鸣。
少年眼前闪过片段：漫天星斗坠落，砸出深不见底的渊；穿玄色长袍的男人跪在星核前，血滴在石头上开出青莲；还有……父亲的脸，在云端若隐若现。
“走。”关羽突然松开手。
他能感觉到灵钥的灼烧感更盛了，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检测到前方三公里处存在上古封印，危险等级提升至SS级】。
雾墙的轰鸣已经近在咫尺，透过雾霭，能看见前方有一片泛着幽光的沼泽，水面上飘着诡异的蓝色火焰。
“灵钥在催我。”关索攥紧星渊佩，“它说……要去下面。”
沼泽地的腐臭味比想象中更浓。
周仓的铁鞋刚踩上水面，淤泥立刻像活物般缠上来，拽得他踉跄。
“这泥有古怪！”他吼道，蛇矛往地上一杵，矛尖竟陷进去半尺。
关平的方天画戟划出圆弧，替父亲扫开缠来的藤蔓状水草，突然脚下一空——
“小心！”
地面塌陷的瞬间，关羽反手搂住关索，关平拽住他的腰带，周仓抓住关平的胳膊。
四人像串葫芦般坠入黑暗，耳边是风声和淤泥翻涌的咕嘟声。
也不知落了多久，“砰”的一声，关羽撞在硬邦邦的岩石上，怀里的关索闷哼了一声。
“都没事吧？”他摸出火折子，昏黄火光中，众人看清了所处的环境：这是一个巨大的洞穴，洞壁嵌着发光的矿石，照出洞顶倒悬的石笋，每根都有大腿粗细。
最深处有一座残破的祭坛，祭坛中央刻着巨大的六芒星阵，阵眼处插着一把断剑，剑身上的锈迹泛着暗红，像干涸的血。
而那阵眼周围，密密麻麻爬满了黑色锁链，锁链尽头系着颗颗人头大小的珠子，每颗珠子里都困着一团黑雾——正是方才被他们击杀的深渊傀的魂魄。
“这是……”关平的声音发颤。
“上古封印。”青莲居士不知何时站在祭坛前，指尖抚过断剑的缺口，“用来镇压深渊之主的。三百年前我参与布置时，剑是完整的。”他抬头看向洞顶，“现在，封印快碎了。”
洞穴突然剧烈震动。
洞顶的石笋纷纷坠落，其中一根擦着关羽耳畔砸下，在地上砸出个深坑。
远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那不是雷，是某种生物的嘶吼，带着刻骨的怨毒与饥饿。
“父亲！”关索突然指向祭坛。
六芒星阵的纹路开始泛起红光，断剑上的锈迹正在剥落，露出下面刻着的“镇渊”二字。
那些困着深渊傀的珠子裂开了，黑雾涌出来，汇聚成巨大的黑影，黑影的轮廓逐渐清晰：有龙的鳞片，有虎的爪牙，最恐怖的是那张脸——竟与关平有七分相似。
“那是……”关羽的声音发紧。
“深渊之主的投影。”青莲居士的脸色惨白，“他在借封印碎片重塑形体！灵钥……灵钥是打开最后一道锁的钥匙！”
黑影发出刺耳的尖笑，龙尾横扫而来。
关羽挥刀相迎，刀身与龙尾相撞，溅出火星。
关平的方天画戟刺进龙爪，却像扎进棉花里，戟尖陷进去半尺，那龙爪竟反过来缠住戟杆，用力一扯，关平被拽得飞了出去，撞在洞壁上。
“阿平！”关羽目眦欲裂。
他运转系统，精神力如潮水般涌入手臂，青龙偃月刀突然泛起金色流光——这是他用1000点精神力兑换的“武圣斩”。
刀光过处，龙尾被劈断，可那断尾立刻化作黑烟，重新融入黑影。
周仓的蛇矛已经捅进黑影的左眼，矛尖却被黑雾腐蚀，冒出滋滋声响。
“俺的矛！”他急得跺脚，反手抽出腰间短刀，“奶奶的，拼了！”
关索的星渊佩突然爆发出强光。
他能听见灵钥在呼喊，不是催促，是悲怆的呜咽。
少年咬破舌尖，鲜血滴在星渊佩上，佩上的星图突然活了，化作漫天星斗，朝黑影撞去。
黑影发出痛苦的嘶吼，身形开始扭曲。
“趁现在！”青莲居士抓起断剑，“用灵钥刺进阵眼！”
关羽摸出灵钥。
这是一块半透明的玉，此刻正泛着妖异的红光。
他能感觉到系统在疯狂警告：【使用灵钥将消耗全部精神力，宿主将陷入72小时昏迷！】但关平咳血的声音，周仓骂骂咧咧的嘶吼，关索苍白的脸，一一在他眼前闪过。
“刺！”他暴喝一声，将灵钥狠狠插进六芒星阵的阵眼。
洞穴剧烈震动，石屑如暴雨般落下。
灵钥发出刺目白光，断剑突然发出龙吟，锈迹完全剥落，露出锋利的剑刃。
黑影发出最后的尖叫，被白光撕成碎片。
洞顶的石笋还在坠落，关羽眼前发黑，系统提示音逐渐模糊：【精神力耗尽，宿主即将昏迷……】
昏迷前最后一刻，他看见青莲居士捡起断剑，剑身上的“镇渊”二字泛着青光。
而关索怀里的星渊佩，正与青玉坠子共鸣，发出柔和的星光，笼罩着众人。
（洞穴深处，被撕碎的黑影中，一只血瞳缓缓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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