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融化的铅水般漫过沪城街巷，陈学文目送船下永志和铃木颜良的黑色轿车消失在街角，门楣上的铜铃叮咚声还在耳畔回响。
船下永志和铃木颜良最终没有答应配合截留吴蕴初留在沪城工厂设备，但是陈学文感觉二人内心已经松动了，他摩挲着袖口暗袋里的微型胶卷，那是从铃木颜良西装内袋里“意外”滑落的——虽然两个日本人拒绝了合作，但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
陈学文独自坐在二楼办公室。他不知道铃木颜良“无意”中滑落胶卷的用意是什么，是试探？还是想好卖钱？还是其他原因？
用大杯子给自己泡了杯浓茶，陈学文分析着铃木颜良的用意，分析着自己应该采取的应对措施，甚至在想如何同自己物建的角色匹配。
想了太多，陈学文决定冒险一试，他给自己找了个可以说给日本人听的借口，知道自己去不成日本进修了，只有捞钱保命。
陈学文来到二楼走廊，朝楼下的蔡晓娟招了招手，蔡晓娟进入二楼办公室，看见茶杯里泡的茶叶，她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医馆和家里所有的钱加起来有多少？”陈学文突然开口，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檀木桌面。
蔡晓娟愣了半秒，垂眸数算：“只有10根小黄鱼和30块大洋，前几天青帮送来抵债的翡翠鼻烟壶和青铜鼎，估摸着能当......”
“嗯！钱不够，把10根小黄鱼给我，你去把那些古董当了吧，看看值多少钱？”
“少爷！能告诉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吗？我们还得留些钱买中药，我们中药材存量不多了！”
听到蔡晓娟的话，陈学文笑着说道：“磺胺类的药，先准备钱，我看看能不能买一些，不要告诉特务处！”
“我明白！”
“回家的时候，那药箱带上，把拿两套消过毒的器械，再带些消炎西药，带些液体，晚上跟我去做手术！”
听到陈学文的话，蔡晓娟很是惊讶，小声问道：“两套器械？两个人？”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记住，到时候不要多问，我们只做手术！”
快要下班的时候，陈学文直接离开，蔡晓娟则是提着药箱和一大箱子古董来叫了一辆黄包车朝着鑫源典当行而去。
进入后院房间，蔡晓娟将自己知道的情报都向钱有才汇报了一下。
“你做的很好，但是要注意多同那个陈学文配合，不管他是什么人，他出事了，你就暴露了！”钱有才语重心长的说道。
“老钱！什么时间给我下达其他任务？我不能总是这样，我得让我丈夫死的更有价值！”蔡晓娟用期待的眼神说道。
“日军进攻宁城的时候，用了毒气弹，但是国军提前做了准备，损伤并不大，可以说，你丈夫挽救了很多人！”
听到钱有才的话，蔡晓娟激动的说道：“我丈夫被特务处抓了，他的情报却挽救了不少国军士兵，我感觉他死的有些不值，我知道这些人都是抗日部队，但是我心里就是不舒服！”
“唉！我知道你心里的苦，我没权利给你下达命令，你的上级才能给你下达命令，我只是代替你的上级将你的情报汇报给总部，这样一来，你传出情报和接收情报就是两条线，即便与你的安全，也利于情报安全，你记住同你上级联系时身份识别码变化规律！”
蔡晓娟之前以为钱有才是自己的上级，不仅仅是自己传递情报的媒介，但是长时间没有接到情报，她内心有些急于工作，“对不起！你真的不知道我的上级是谁？”
“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们第一次联络用的身份识别码，按照总部要求，他会调整身份识别码的变化规律，你们以后联络用的身份识别码，我也不知道，哪怕你告诉了我，我也不知道你们下次联络用的身份识别码，平静下来，你的上级应该有所安排！”钱有才解释道。
“我的上级知不知道你和外边小赵的存在？”蔡晓娟小声问道。
“他应该知道我，但是认识不认识我，我就不知道了，好了！要遵守组织原则，有一件事你得注意，国府那位总裁认为陈学文出卖宁城新华门的防御给日本人，日本人才从新华门打开防御，特务处很有可能对陈学文不利，无论是组织和特务处任何一方面出发，你都应该提醒他，甚至是保护他！”钱有才笑着说道。
“陈学文真的不是咱们的人？”
“小蔡！你可真敢想，一个杀人如麻，鬼子都封了个幽灵称号的人会是我们组织的人？如果不是你潜伏在他身边，我估计江南锄奸队就找到他头上了！”钱有才笑着说道。
蔡晓娟拿着典当得到的30块大洋离开，走到典当行门口的时候嘴里还刻意嘟囔着当的钱太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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