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婶大名蔡晓春，今年五十二岁，和周宏山一样都是酱油厂的职工，两年前刚退休。
她男人在纺织厂上班，按理说像这样的双职工家庭条件应该不错，可偏偏王家的小女儿王玲玲从娘胎里就带了病。
蔡晓春两口子赚的工资，有一多半都花在了王玲玲身上，一大家子的日子过得紧紧巴巴。
退休后，蔡晓春原本也想像许素馨一样出去打零工。
可王玲玲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家里根本就离不了人，她也只能接点手工活在家里做。
周围的邻居都知道蔡晓春家的情况，谁家有点事忙不过来，都会主动叫蔡晓春帮忙，也算是变相地替她家创收了。
“素馨，你要我帮忙做啥？”
蔡晓春风风火火地推开院门，看着摆在许素馨面前竹签和各种蔬菜爽朗地问道。
“没啥复杂的，把这些菜像这样串起来就行。”许素馨指了指旁边的大盆，里头是她已经串好的串。
这样的小事自然难不倒蔡晓春，她洗了洗手就加入串串的队伍。
闻着厨房里喷香的味道，看着院子里崭新的三轮车，蔡晓春忍不住开口问许素馨：“你这是捣鼓啥呢？”
摆摊的事瞒不住，许素馨也不打算瞒。
听许素馨说她穿这么多串是为了拿出去卖，蔡晓春顿时瞪大了眼睛。
乖乖，这许素馨的胆子还真大，花大价钱买了辆三轮车竟然是为了出去摆摊用的。
这要是赚钱了还好说，要是赔了，这三轮车岂不是白买了？
许素馨看出了蔡晓春的疑惑，她笑道：“我也就是碰碰运气，要是干不成这车就转手卖给人家拉货去。”
许素馨知道，现在的人对于做生意这种事还有很大的顾虑，所以特意没有把话说得太满。
见许素馨有自己的打算，蔡晓春也不再多说。许素馨这些年日子过得不咋样，作为老邻居她不希望她脑子一热就把家底给赔出去。
有了蔡晓春的加入，干活的速度果然快了不少，个把小时两人就将所有的蔬菜串好了。
许素馨锤了锤有些酸的后腰，伸了个懒腰。
“蔡姐，多亏你来帮我，不然我一个人还真不知道要忙到啥会儿。这两块钱你拿着，就当是我请你干活的工钱了。”
上辈子蔡晓春帮过许素馨，许素馨有心帮一帮她，所以特意多给了点工钱。
“开什么玩笑，你当我是来打秋风的不成？”蔡晓春连连摆手，推开许素馨的手。
她之前问过，去饭店做帮工从早干到晚一个月也就三十几块钱，穿个把小时的串哪里值这么多钱？
她可不好意思仗着家里条件困难，就收许素馨这么多工钱。
蔡晓春坚持，许素馨也没办法让她把钱收下，看着面前那张倔强的脸，许素馨心中立刻有了主意。
“谁说这只是请你穿串的工钱了，今天是我第一天出摊，我可忙不过来，你得陪我一块儿去火车站出摊。”
王玲玲得的是先天性心脏病，以现在的医疗水平只能烧钱养着，许素馨想让蔡晓春跟她一起出摊，除了想多给她点工钱之外，也是想让她看看这年头做生意的前景。
蔡晓春勤劳肯干，要是自己给她想一个适合她出摊的项目，她不光可以赚钱还可以兼顾王玲玲。
蔡晓春看着许素馨手中的两块钱满脸为难，两块钱的工钱她确实心动，可她总不能不管孩子。
“玲玲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要不我给你问问附近谁家有人陪你走一趟？”
许素馨将碳炉拎上三轮车，拍了拍三轮车宽敞的车斗。
“把玲玲一块儿带上不就成了，我骑车带着她，孩子成天捂在家里又不是什么好事，刚好带她出去透透气。”
蔡晓春闻言，拍了拍自己脑门：“对啊，我咋忘了这茬，你等着我去给玲玲换身衣服。”
趁着蔡晓春去给王玲玲换衣服的功夫，许素馨已经将出摊的东西装上车，把车骑到了王家门口。
不多时，蔡晓春便带着王玲玲走了出来。
看着面前已经十三岁，但看着比十岁孩子还要瘦弱的王玲玲，许素馨心中感慨。
上辈子，王玲玲死在十八岁那年，她去世后没几年，省城有关先心病的治疗就有了很大的突破。
为此，蔡晓春不止一次在邻居们面前说，要是王玲玲十八岁时家里有足够多的钱送她转院抢救，等她再撑几年，说不准就能痊愈做个正常人。
蔡晓春是个好人，如果有可能的话，许素馨愿意拉拔她一把。
感受到许素馨看向自己的目光，王玲玲不好意思地将头低下，声如蚊呐地打了声招呼：“许阿姨好。”
两家只有一墙之隔，彼此之间的事虽说不至于门清，但也知道个大概。
对于许素馨这个从前对孩子堪称溺爱，最近又忙着教训儿女的隔壁邻居，王玲玲也有些好奇。
许素馨伸手揉了揉王玲玲枯黄的头发，将车上的草帽盖到她的头上。
“玲玲好，许阿姨扶你上车。”
许素馨的三轮车斗够大，放了摆摊的东西之后，还能再坐两个人。
坐在车斗里的蔡晓春有些不好意思：“素馨，要不我带着你，我也会骑三轮车。”
许素馨无所谓地挥了挥手：“这点小事客气什么，一会回来的时候让你骑行吧。”
蔡晓春闻言立刻闭上了嘴巴，许素馨和她的性格差不多，都直来直去，她都这么说了，自己也不用纠结。
火车站距离酱油厂并不远，十几分钟的时间，许素馨就带着两人到了火车站门口。
这会儿已经是下午四点，火车站门口零零散散地摆着几个摊位，大家都在等待着四点二十分到站的那班火车。
许素馨将三轮车停好，一边扶着王玲玲下车，拿着小板凳让她坐下，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其他几个摊位上卖的东西。
和她印象中差不多，火车站门口的这些摊位里有卖烧饼的，有卖饮料和冰棍的，还有卖瓜子花生或者应季水果的。
别说没有和她的串串香一样特别的小摊了，就连卖热乎东西的摊位都几乎没有。
难怪……上辈子那家馄饨摊，能在火车站门口赚得盆满钵满。
许素馨在观察别人，别人也在偷偷观察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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