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素素看着陆晨，那张年轻却威严日重的脸庞，心中波澜起伏。
建学堂，已是石破天惊之举。
没想到，这还没完。
陆晨转身，回到那张巨大的紫檀木书案后，没有去看那已经批复完的如山的奏章，反而弯腰，从书案下层抽出一卷卷粗大的图纸。
不是寻常的宣纸或绫绢，而是某种厚实、坚韧的纸张，卷在一起，分量不轻。
“哗啦——”
他随手将其中最大的一卷在空旷的金砖地面上展开。
那不是水墨山水，也不是行军布阵图，而是一幅无比精密、复杂、恢弘的建筑总图！
宫殿、楼阁、城墙、角楼、广场、水道……布局严谨对称，气势磅礴，细节处又巧夺天工。
飞檐斗拱的样式，殿宇的规制，甚至连庭院中的树木、假山的位置，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殷素素看得杏目圆睁，不由自主走上前去。
“这是……？”她声音带着惊叹。
这图纸上的宫殿群落，远比她见过的元大都皇宫要宏伟、规整，甚至透着一种她从未感受过的庄严与秩序。
“新京城，紫禁城。”陆晨用脚尖点了点图纸的中心区域，“我们的家，也是未来大明的脸面。当然还有昆仑上清宫、终南山上清宫都要同时扩建！”
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殷素素蹲下身，仔细看着图纸上的细节，越看越是心惊。
“这……这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还有这后面的乾清宫、交泰殿、坤宁宫……这布局，从未见过。比之元大都，何止宏伟十倍！”
陆晨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又迅速敛去。
“这是仙界一个宗门的驻地，朕稍微借鉴了一下，修修改改，勉强能用。”
殷素素：“……”
“建学堂，遍及天下，耗费已是天文数字。如今又要营建如此规模的京城……”殷素素站起身，秀眉微蹙。
“钱，是用来花的。”陆晨打断她，走到窗边，负手而立，望着殿外初春的景象。
“金山银山堆在库房里，能下崽吗？”
他转过身，目光锐利。
“灭元，抄家，缴获的物资、金银，堆积如山。这些东西，必须让它们流动起来，才能变成真正的财富。”
“建学堂，是为大明培养根基。”
“建北京城，是为大明立起门面。”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
“更重要的，是‘开闸放水’！”
“开闸放水？”殷素素冰雪聪明，隐约明白了什么。
“对！”陆晨点头，“这么多钱粮物资，如果只出不进，或者只进不出，那就是一潭死水！朕要让这潭水活起来！”
“怎么活？”
“基建！”陆晨吐出两个字。
“修学堂，建京城，需要多少工匠？多少民夫？多少砖石木料？多少粮食布匹？”
“朝廷出钱，雇佣他们干活。工匠得了工钱，民夫得了钱粮，烧砖的、伐木的、运粮的……人人有钱赚，他们就会去买吃的、穿的、用的。”
“钱，从国库流向工地，再从工匠民夫手里，流向各行各业，最后再流回国库。”
“如此循环往复，整个天下的经济，才能真正活起来！这叫刺激经济！”
殷素素恍然大悟，眼中异彩连连。
“来人！”陆晨扬声道。
一名候在殿角的太监立刻小跑上前，躬身垂首。
“传朕旨意！召杨逍、范遥，及六部尚书，即刻入宫觐见！”
“遵旨！”太监不敢怠慢，转身快步离去。
殷素素看着陆晨，轻声道：“建城之事，也要交给他们？”
“自然。”陆晨理所当然地点头，“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朕只管给钱、给图纸、定规矩。”
他走到那幅巨大的紫禁城总图前，弯腰将其仔细卷起。
“建北京城、昆仑上清宫、终南山上清宫，预算……三千亿！”
殷素素倒吸一口凉气。
又是三千亿！
建学堂两千亿，建三处宫殿，三千亿！
这手笔，简直是……败家？不，是豪气冲天！
“这么多钱粮……工程如此浩大，怕不是要征发百万民夫？前元徭役之苦，百姓……”她还是有些担心。
陆晨嗤笑一声，带着几分不屑。
“徭役？那是刮地皮、敲骨吸髓的蠢法子！没钱才用徭役！”
“朕的大明，不兴这个！”
他拍了拍手上的图纸卷。
“所有参与工程的工匠、民夫，一律按日计酬，发放钱粮，管饱饭！”
“而且，”他话锋一转，“现在天下初定，均田制已经推行下去了。”
“土地‘皇家所有’，按人头分田到户，登记在册。百姓租的是皇家的地，交的是皇粮，积极性高得很！”
“那些过去霸占几万亩、几十万亩良田的世家大族、地主豪强，要么被义军清剿了，要么在之前的动乱中被灭了门。”
他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现在，是真正的人人有田种！虽然不多，但足够温饱。”
“农闲时节，出来给朝廷做工，不但管吃管住，还能领一份丰厚的工钱回家，改善生活，谁不愿意？”
“给朝廷干活，就是给自己干活！建好的京城，他们将来也能来看！建好的学堂，他们的子孙就能去读书！”
“至于官员，”陆晨补充道，“从上到下，一律实行俸禄制。官就是官，吏就是吏，靠本事吃饭，拿朝廷薪水。谁也别想再当地主老财，靠土地剥削百姓！”
这番话，彻底颠覆了殷素素对传统王朝运行模式的认知。
很快，内阁杨逍、范遥，以及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尚书，匆匆赶到乾清宫。
众人神色都有些忐忑，不知这位行事天马行空、手段雷霆万钧的新朝大帝，又有什么惊人之举。
“臣等参见陛下！”众人齐齐行礼。
“免礼。”陆晨坐在书案后，示意他们起身。
他将那卷紫禁城的总图，扔在书案上。
“看看吧。”
杨逍上前，小心翼翼地展开图纸。
只看了一眼，这位曾经的光明左使，如今的大明左相，便瞳孔骤缩。
其余人也都凑上前，个个面露惊容。
“陛下，此乃……”杨逍，忍不住问道。
“新都，北京城的皇宫，朕命名为‘紫禁城’。”陆晨淡淡道。
“即日起，内阁牵头，工部主理，户部拨付钱粮，其余各部协同，给朕把这座城建起来！”
“规格、样式，一分一毫，都必须按照图纸来！不许擅改！”
工部侍郎，原明教厚土旗掌旗使颜坦，看着图纸上密密麻麻的标注和复杂的结构，额头开始冒汗。
“陛下……这工程之浩大，用料之考究，怕是……”
“预算，三千亿！”陆晨打断他，“钱，从大明皇家银行支取。不够，朕再加！”
“嘶——”殿内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三千亿！
众人也知道大明皇家银行内储备着海量的金银。
这点钱真不算多！
“所有工程用料，工部统一采买、调拨！所有工匠、民夫，由户部核算，按时足额发放钱粮！”
“记住！”陆晨加重语气，目光扫过众人，“徭役那一套，给朕彻底废除！必须是雇佣制！让百姓自愿来，高兴来！”
“建学堂，是为了大明的未来。建京城，是为了大明的脸面！”
“这两件事，都是重中之重！必须给朕办好！”
“此外，”陆晨看向杨逍，“基建工程，人多手杂，最易滋生腐败。内阁要会同都察院、锦衣卫，制定最严格的监管条例！”
“工部管建设，都察院管账目，锦衣卫负责巡查暗访！”
“谁敢伸手，不论是谁，杀无赦！”
杨逍等人心中一凛，连忙躬身领命：“臣等遵旨！必不负陛下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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