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清云，坐。坐下说。”天尊看到庄清云稳重地行礼完毕，大笑着叫人赐座。
“清云，我们听回来交旨的内侍官说，那个牛俾堂去你府里，给你捣乱了。”梁子房也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
“微臣听完圣训后，正好就此事，也想禀告天尊，一个想法。”
“那你先说吧。”广孝天尊似乎心情很好。
“我想趁机整顿京畿道的将佐。”庄清云对天尊一个叩首又看了眼梁子房，沉了沉气才抬头继续，“臣平时放任牛俾堂梁添禄互斗，本是让他们内耗，自己有偷懒的想法。后来发现，梁添禄死活不肯让步的原因，根子上是贪恋京畿道里，中层将佐的任免之权。”
“今天牛俾堂拦着我不让我见驾，其实既是试探我的想法，又有意欺我年轻，以为我会急着见驾，而随便答应他什么的原因。我索性将计就计，训斥了他。如果时机合适，将来就以此为名义，冷落他甚至限制他。他这个人，一旦知道没了希望，必然是会主动专营，另寻出路的。而孙司空，知道我是这个原因冷落他，也不会对我有什么意见。只会骂他不识抬举，不懂人情世故。”
梁子房和天尊两人对视一笑，也不打断庄清云继续。
“但这不是重点。他们不是想换人吗？我觉得也的确需要，换走一批中级将佐，趁势培养京畿道的核心战力。濮郡星君李道宗，他太忙了，之前数百年的燕陀之战，刚回来休息没多久，又要替徐圣君去整理辽东道。而他手下得力的将佐，也不断被提拔去前线救火，到宫里卫戍。既然将佐需要自己人，我想借这个机会，正好把陛下赐给我的亲卫亲兵，都安排进去。他们是陛下和圣君挑选的，忠心无疑。臣也调教了他们多年。若陛下放心，臣愿意为他们作保。”
看他又拜下去，高坐主位的天尊露出了令人回味的笑容，“哈哈。子房，前几日我们是不是也说到了这个话题？说他驾驭亲近属臣的能力无虞，但是若不能料理军中根基，终究难当大任。当时你说，就怕他即使看懂了我们给他亲卫亲兵的目的，因为心思过于细致，还是会避嫌不提。今天，你怎么说？”
“臣以为。现在就要看他，如何操作这件事了。至于他这番奏对，臣只有一句评价—深得袁乘风的真传。坦荡！”
“听见没有？梁圣君在夸你呢。那么依你所见，该如何安排他们下去呢？总不见得让朕给你下诏吧。”
心里甜滋滋地骂了一句，两只老狐狸，庄清云脸色不改继续说到，“臣有个不成熟的想法。大体上是快刀斩乱麻。这事可以拖着不做，做了就绝不能拖。如果陛下认为此事可行，臣计划和李光副总管一起演场大戏。让他骂我罚我也好。总之臣肯定是要吃点亏的。嗯，让他把整个参军府都骂一通。我就演个病急乱投医。装作迫于他的压力，不顾一切不计后果，就这样把他们硬塞下去。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细的，我还没想好。”
“够了。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这戏也不能只你们两个演。我们多少也参与一下。让观众看得更真实些嘛。子房，你说是不是？”
梁子房的沉默，有时候是同意。有时候是反对。有时候又是观望。有时候，还什么都不是。反正只有广孝天尊能一读就懂，而其他人都不行。显然这次他的沉默是赞同。
“好了。你的事说完了吗？可以说我们叫你来的事了吧？现在我们担心的是，你会不会太辛苦，不够时间料理这个事了。”
虽然这样说，梁子房还是接过了话头，向庄清云说起整个冥东之地的情况，以及天朝大军的进展。这些年，有了铜洛的袖手旁观和回鹘的默许，阿史那的大军一路高歌猛进，连续拿下两个周边部落，现在已经在秋池主城之下集结。攻克秋池，看样子只是时间问题。那么现在问题来了，秋池之后又会是谁呢？这个问题不是天朝的，而是冥界九族的，特别是铜洛和回鹘的。
“上次你上书说因为赴宴，错过了回鹘使者胡丽马拉。墨奇以你立下的规矩，给了他草药作为回礼。看样子这个误会，把他的心伤得不轻。他回去后，回鹘就开始不安分起来。先是去阿史那的军营，吵着说他们误杀了许多邵武九族的铁勒良民；后来，又到冥东都护府告状投诉，说是他们展开的贸易不公，欺负了回鹘部落。”
唱双簧一样，天尊刚说完，梁子房又把话接了过去，“清云，我想你还是不能太注重自己的清廉。不是让你以财物自污，但是该用的还是要用。既然你都上书登记了回鹘了礼物，何不赏赐给属下呢？在回鹘看来，是不是认为我们通过你，在表达对他们的一种态度？这才有了后来他们去阿史那和汪龙士那里胡闹。他们也分别上书，都说回鹘要求你做谈判使者，交流沟通，解决这些问题。”
“清云，你深得乘风的真传。我们哪里还有不放心你的地方。凡事要往大了去看，不能拘于小节。胡丽马拉上个月入京，见朕之后，知道你在闭关。应该是故意在等你，所以称病一直没来向朕辞行。京畿道里的事也重要，毕竟还不是火烧眉毛。回鹘的事，可关系到冥东的未来。最好先办了。你先回去和李光透个底，商量一下京畿道里的事。再想一下这件事怎么办，回来见朕。我们再谈。”
“臣遵旨！不过，臣想先私下见一下胡丽马拉。”
退出凌烟阁，回到家里，庄清云想起赵虎被打，发现墨奇也没在炼器房，心中多少感觉有些对不起他们。索性就连晚饭都没吃，换了身便服叫上王朝领着自己去大营找李光。等自己和李光谈完，王朝已经找过胡丽马拉回来复命了。
“大人。胡丽马拉听大人找他，还是在府里约见，显得十分兴奋。说明天一定亲自登门求见。走时还赏了我两颗极品储灵石。”
“嗯。今天本来是赵虎的班。罚他也是不得已。我若亲自去，怕他不自在。你晚些见到他，代我宽慰他几句。只要告诉他一句，我会为他报仇的。他就会明白。”
王朝外貌看上去和墨奇差不多，听庄清云这样说，立即收了脚步，跪地而拜，“大人。虎哥受罚是小事。那混蛋还连累了公子被罚。我们请大人罚我们三个也各领二十军棍。就免了公子抄书吧。是我们让这个混蛋进来，才令公子受牵连的。”
“抄书本来就是磨砺他的心性。不打紧。再把你们也打了，晚些谁帮我为赵虎报仇的时候，出力啊？！”
听他这样讲，王朝腾地跳了起来，一声不响对他又一个鞠躬大拜，雄赳赳地领着路就往回走。
还没进家，就看见亲兵迎了过来，“大人。回鹘使者胡丽马拉说是应大人之邀，求见。他孤身前来，怕是留他在门口难看。就领在耳房休息。请问大人，见是不见。”
“既然来了就见呗。这一天把我给累得呀。告诉他，我换了衣服，东书房见他。”
“他不是说明天来拜访吗？你早上刚刚出关，被那个牛皮糖折腾得不轻，下午和天尊谈了三个多时辰。晚饭都不吃，又去大营找李副总管。这个时刻回来，还要见他。你也不嫌累。”古琴月一边帮他换衣服，一边嘴里数落着，心里宝贝着他。
“现在你不说我整天无所事事，白吃俸禄了吧？”
“要知道当这个官那么辛苦。真还不如不当呢。想我那时流落在星落，也没那么辛苦啊。鹿沅姐，还有虎哥。哪怕就是后来打仗了，我们躲在山里，也比你轻松惬意些吧。”
“其实我还好。倒是你，在天界如果没有金仙修为会比下界辛苦，燕叔不是炼了不少金丹吗？你该修行，还是要修行。突破金仙后，就会省力很多。我估计，只有悟得混元道果，才不会再受天界灵压的限制。或者可以和我们在下界一样，餐风饮露不眠不休了。”
“下次你问问师父不就知道了。你估计现在的修为还差多少？”
“差老远了。主要是境界提不上去。我也不知道差在哪。最近也没时间练功修行。唉，先这样吧。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处理完这个胡丽马拉，我就要去参军府，把场子找回来。我和李总管商量好了。面圣后，必然要好好气气他们，让他们吃个哑巴亏。”
“那你还在这干什么。人家等了不少时候了。快去见了那个使者，赶紧回来休息吧。”
“这次，你和我一起去见他。不用说话，陪着坐在我身边就好。”庄清云的笑，有时候也挺令人难以捉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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