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曦斋檐角的铜铃在寅时突然结满冰霜，我盯着太师椅上的青玉匣，匣缝渗出的尸油在桌面凝成卦象——坎上艮下，蒙卦。灵儿蜷缩在藤榻上，腕间新生的青鳞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心口蔓延，每片鳞隙里都渗着腥臭的尸水。
\"师父...冷......\"她无意识呢喃时，舌尖竟分叉成蛇信。我掀开她后颈衣物，蛇纹胎记已经变成张狰狞的鬼面，獠牙位置正好咬着大椎穴。黄仙金瞳在识海炸开画面：青铜椁中的尸婴正啃食灵儿的命魂，脐带另一端系着柳如晦的褪鳞刀！
\"灰老三，开地窖！\"我甩出烟袋锅砸向博古架暗格。鼠潮托着鎏金锁魂匣浮空时，灵儿突然睁眼，瞳孔完全化作蛇类的竖线：\"师父要杀我？\"她指尖暴长的青甲划过我脸颊，带起的腥风在墙上刻出三道沟壑。
檐外惊雷劈碎槐树，树身渗出琥珀色的树脂。我趁机将锁魂丹残粉混着树脂糊在灵儿眉心，她突然发出非人尖啸，脊椎刺出七根骨刺，每根骨刺顶端都绽开朵尸香魔芋。魔芋花蕊里探出婴孩的手，抓着褪鳞刀刺向自己心口！
\"定！\"我咬破舌尖喷出本命精血。血珠在空中凝成三百道镇魂符，却见灵儿天灵盖钻出条碧玉小蛇，蛇身缠住符咒尽数吞入腹中。灰仙烟袋炸成青雾，雾中浮现二十年前的场景：柳如晦抱着襁褓中的灵儿跪在青铜椁前，将尸婴的魂魄喂入她口中。
\"原来如此......\"我震碎腕间蛇鳞镯，碎玉凝成锁链捆住灵儿。她脖颈突然暴长青鳞，蛮力挣断锁链时，后颈鬼面纹吐出团黑雾——雾中浮着三百具王家僵尸，每具都长着灵儿的眉眼！
南曦斋的地砖突然塌陷，露出埋在地基下的青铜鼎。鼎中沸腾的血水里泡着具女尸，金缕玉衣的纹路与灵儿身上的青鳞严丝合缝。尸婴的啼哭从鼎底传来，灵儿突然跪地呕出大滩黑血，血中游动着条生有龙角的尸虫。
\"师父...杀了我......\"她最后的清明被青鳞吞没前，褪鳞刀突然自鸣着飞入我掌心。刀柄龙鳞割破虎口，血珠滴在鼎沿竟燃起狐火。火光中映出娘亲的残影，她指尖点向青铜鼎耳处的萨满密文：\"逆五仙阵可斩因果！\"
子时的梆子声穿透雨幕，我背起昏迷的灵儿跃入鼎中。血水淹没口鼻的刹那，三百道褪鳞咒浮空而起，在虚空结成八卦炼魂阵。柳如晦的龙吟从地脉深处传来，整座南曦斋突然拔地而起，悬浮在血色月华中。
\"好徒儿，这具肉身可还合用？\"灵儿的声音突然变成柳如晦的腔调。她腕间青鳞自动脱落，在血水中凝成柄蛇形剑。剑锋刺向我咽喉的瞬间，怀中的狐尾簪突然暴长九尾，尾尖的狐火将血水炼成琉璃结界。
尸婴的啼哭突然变成尖笑，青铜鼎底部裂开深渊。我拽着灵儿下坠时，瞥见深渊尽头立着块蛇纹碑——碑上三百个\"偿命\"血字，每个字都嵌着截僵尸指骨。最下方浮现的新血字，分明是我的生辰八字！
\"就是现在！\"我抠出灵儿心口的尸虫捏碎。虫血溅在蛇纹碑上，碑面突然浮现初代萨满的弑仙咒。褪鳞刀自动飞向咒文中心，刀柄龙鳞片片剥落，露出内层鎏金的真相——这竟是娘亲的狐尾簪所化！
晨光刺破血雾时，我们跌回南曦斋废墟。灵儿浑身青鳞尽褪，腕间蛇纹化作灰烬消散。那口青铜鼎碎成满地铜钱，每枚钱孔都穿着根僵尸指骨。檐角残存的铜铃突然自鸣七声，震碎了太师椅上的青玉匣。
匣中滚出卷泛黄的婚书，新郎名讳被尸油晕染，新娘处却浮现灵儿的面容。婚书背面密密麻麻写满合卺咒，最末按着柳如晦的褪鳞印。我拾起半截桃木簪时，发现簪尖刻着行小字：\"七日后，龙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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